定国拾伍年,天下初安,但少数地区仍有暴乱,我随父亲跟着南北往来的商队北上都城游玩。
那一年,我十五岁,是家中独女,备受宠爱,父亲常说我生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早个三五年,怕是要在战乱中颠沛流离,母亲也常以此取笑我生来便是个机灵的会挑时辰。
家中几代从商,如今社稷初定,正是新皇鼓励建设商业的时候,父亲在此中辗转牟利不少,将我教养的与一般官家小姐无二,不过,商女便是商女,我可以不用守着官家小姐的规矩,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还得向祖母晨昏定省的日子着实令人躁郁。
“琅儿,有什么想要的新鲜玩意儿便和为父说,家中近几年的生意还不错,不差这点闲钱给你买些可心的物什。”父亲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穿着褐色锦缎裁制的衣服,那是母亲两年前缝制出来的。
我掀起马车前挡风的布帘向外探了两眼便无了兴致,兴许是近几日舟车劳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的,“爹,我想先去您在锦阳城南的院落里歇着,这些天日日在马车里坐着,着实有些乏了。”
“也好,那改日为父再带你出来好好游玩一番,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我先去巡察下这里的商铺。”
“多谢爹爹,可要记得仔细着路子,别又不自量力路遇剪径便上前去打抱不平,娘亲上次看您被抬回来不知道伤心难过了多久。”我掩唇偷笑,其实那次父亲的伤势并不严重,都是些外伤,就是血流地看着吓唬人罢了。
“你个小丫头,才多大就知道用你娘来教管为父了,罢了,管不住了哟~”父亲说罢打马便向前开路而去。
“爹!当心些啊!”
……
“也不知道爹爹会否能听见……”我将车帘放下,对一旁赶马车的小斯道了声歇息,便也不甚在意地闭目养神。
摇摇晃晃的车厢,像极了小时候娘亲轻摇着的摇篮,不一会儿我便睡了过去,再醒时,我躺在一张精致的雕花楠木床上,一旁的丫鬟看见便上前来为我梳洗,而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了。
饥肠辘辘之时,闻到肉粥的香气,原是屋里使唤丫头中年纪最长的那个见我醒了便去一旁小厨内做了来,来不及感慨这丫鬟的贴心,执起一旁银制的小勺便吃了起来,想是这肉粥乃人间美味也不为过了。
用完吃食,沐浴梳洗罢便又躺回了床上,撤了屋内的使唤丫头,留了一人在外间守夜,熄了红烛,暗沉的夜色袭来,脑子里蓦然间空空荡荡的,而后又变得纷繁杂乱起来,想得多了便累得沉沉睡下了。
那个沉静的夜晚,我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有着对前路的憧憬与迷惘,又有了些小女儿的娇羞,娘亲在我临行前曾说,在都城锦阳若是见到心仪的郎君,可为我做主,又一句“这天下的儿郎,吾家小女皆配得。”惹得我红了面,一旁父亲听得也朗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