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戈不息睁开了眼睛。
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我在睡觉?”
“算了,继续睡觉。”这样想着,戈不息闭上了眼睛。
“不对!怎会一点光线都没有?”戈不息陡然再次睁开眼睛。
无论天如何黑,总会有一些光线照射或折射进来,断不至于如此湮黑!何况漫天人造光线的城市。
戈不息抬起手臂、想摸一摸周遭,看看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些物件。
“嗯?”
“我的手臂呢?”
戈不息又尝试抬自己的脚,依然没有感觉!
心中一颤,戈不息清醒了一些。
“冷静、冷静!”
“会不会是鬼压床了?”戈不息暗自揣测。
鬼压床,简单来说就是思维清醒了,身体还没有清醒引发的状况。这种状况,就像有某种东西压在身体上,使自己无法动弹,古人无知,以为有鬼事,所以叫鬼压床。
此时,人一般会极力挣扎,身边的人就会察觉,将你叫醒;若是无人,过一会也能自然苏醒。
这种病,有点家族遗传的特征。戈不息的爷爷、三叔都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戈不息小时候也常发这种状况。不过,戈不息近十年没有复发,若不是年前突发了一次,都快要要将此事忘记了。
“那就等一会吧。”
“等会就自然恢复了。”对于这种病,戈不息不陌生,应对的法子也简单。
……
等了许久,戈不息仍没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另外,这一次的状况也有些诡异。以往每次发作,像是有源源不断的浪潮冲击、不让自己起身;这一次却格外静寂!
戈不息有些不安,极力想要感受到身体的存在。
蓦然,一个人头轮廓的东西直接浮现在戈不息的脑海中!
“这种轮廓、雪白的质地,这是头骨!”
“高高耸起的额头、深深凹陷的眼眶、突出的耳朵、挺起的鼻梁……”戈不息可以肯定,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这个东西是个人头。
突然,人头有了新的变化!
一层粘稠的白色液体显现在头骨沟壑中,仿佛开颅后所见;许多暗红色的液体也浮现出来,沿着血管缓缓流动起来;还有白而微黄的神经……
“咝!”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从后脑部位传来,戈不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刺痛下,这些画面也随之消散。
最后时刻,戈不息从影像中看到,这颗脑袋的后脑部位,鼓着一个大包、里面积着一块淤血。
“这个人头不会就是我的脑袋吧!”
联想到从后脑传来的刺痛,戈不息不禁如是猜想。
过了一会,刺痛稍稍缓解,戈不息回想起睡觉之前的状况。
“我记得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用笔记本看着下好的小说,然后……然后忍不住疲倦,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不是应该在宿舍吗?”
事实是,戈不息当时太疲累了,上下眼皮一合上,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戈不息又无意之下伸了伸手,打翻了桌上的杯子;杯中剩水倾泻在笔记本上,然后燃起一簇电火……
“还有,刚才又是什么情况?”
“那种近于透视的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重现?”戈不息闭上眼皮,回想刚才的画面。
一个白色的骷髅头又浮现在戈不息脑海中!
随着戈不息的意念所至,血肉相继显现,整个骷髅头越发丰满起来。到了最后,除了肌肤比较模糊以外,简直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头摆在面前!
按下心中惊悸,戈不息集中意念,沿着脖子向下……
“白色的是骨头,这是锁骨、这是肋骨、这是盆骨,还有四肢大骨……”
“这些红色的块状物是脏腑、下面的一圈一圈应是大肠……”
“不知道还能不能放大?试一试。”戈不息将意念集中于心脏。
顿时,左右心房、心室,主动脉都清晰呈现在戈不息脑海!而且,还可以不断放大!
戈不息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境况中,将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
观察得越仔细,戈不息越是迷惑,因为这具身体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虽然之前的自己没有这种对身体的透析能力,但自己的体型,直观上也可以看得出,比较偏向瘦弱;而这具身体,筋骨宽阔、肌肉强健、内脏跳动有力,绝非之前的那副皮囊。
诡异的情况迫使戈不息从兴奋中冷静下来。
“先要搞清楚自己在哪。”
“根据质感,身下应是一块木板。这具身体的姿势……双手叠放小腹,躺在木板上,就像在睡觉?”
戈不息转动着眼睛,古怪地想着。
不过,显然自己不可能在安然睡觉!
“既然没有一丝光线,那么,自己很可能是被禁锢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戈不息不禁有些震恐。
“是什么人将自己拘禁在这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己不会遇到了器官走私了吧?”
除此之外,戈不息找不到更为合理的解释。
“但我先前明明是在宿舍里啊!难不成他们还敢从宿舍里抓人?”
想不明白。
“而且,这具身体明显不属于我!难道我遇到了科学怪人?我的身体已经经历了某些奇奇怪怪的手术?”
……
戈不息静静地躺着。
因为对自己的遭遇一无所知,戈不息只能采取以静制动的方式。
时间流逝,戈不息却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静,甚至不曾听到一缕杂音。
不能再耗下去了!
戈不息抬起右手。果然,自己能够控制身体了。
抬高、继续抬高……碰壁了!右边——也是。
戈不息又抬起左手,在身体左边摸索,一样也是木壁。
“这是一个封闭的木盒子!自己正被关在这样一个木盒子里!”
“不能坐以待毙!”
戈不息用双手推上面的木板,可是根本推不动。
木盒子上下之间过于狭窄,手臂蜷曲、难以施展开来,因此使不上劲。
戈不息又尝试用膝盖挤开上面的木板,同样的原因,也难以“撼动”。
“既然不能悄悄逃走,那也没必要如此谨小慎微了!”
想到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戈不息干脆扯开嗓子叫起来。
“救命啊!”
“救命……”
可是,戈不息又失望了。并没有一丝回应,哪怕是一声呵斥。
也许是盒子的封闭性太好了,声音无法传出去?反正戈不息自己是被这声音震得耳膜发颤。
“难道看管的人正好不在?抑或是不想搭理我?还是……他们对这木盒子很有信心,根本就没有安排人看管?”
不论如何,戈不息只得向自我解救方面着手了。
灵光一闪,戈不息有了一个主意——模仿周星驰的“无敌风火轮”,借助翻滚、摔打的力量,破环这个木盒子。
或许可以一试?
戈不息分别用两手撑住木盒子上面的两个顶角,再用两个膝盖撑住另一边的两点,然后……全身发力。
旁人看来,就像一个四脚朝天的乌龟努力翻身的样子。
“崩”,试了几次,木盒子终于翻了个身,发出与其它物体碰撞的声音。此外,戈不息还感受到一阵摇晃。
戈不息由此推测,盒子外面,还有一个什么东西装着这个木盒子。
方法发挥了效果,又找到了新的线索,戈不息翻滚得更有动力了。
“继续!”
戈不息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着这股劲,拧着腰力,带着这个盒子继续翻滚。
“崩”、“崩”。
“轰”!
“咝!”
戈不息感觉自己就像带着这个木盒子坐着过山车一样,连翻两个跟头之后,突然失控、从空中掉了下来。索性,那个装着木盒子的东西离地面也应该不高,否则非把自己摔死不可。
即使如此,后脑本就淤血的肉包与身下的木板也进行了几次剧烈接触,渗出了些许血迹。
不过,这也算有所值了!
戈不息清楚地感觉到,装着自己的这个盒子,从那个东西里面掉出来了。而且,这个盒子,经过摔打,也有些松懈了。
戈不息再次用四脚朝天式顶着上面的木板。
“吱吱……”
木板有松动的迹象,似乎可以被撑开了!
“吱——”
一声长长的吱呀,右边膝盖那里,一丝光线照进来了!
戈不息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努力并非无用。
“是谁?”
突兀!一声呵斥伴着暴怒,从远处传来。
这一声凭空怒斥将戈不息吓得一怔,一时之间竟不敢妄动。
“是啊!冒这么大的风险,怎么可能没有人把守呢?我还是心存侥幸。”
就像一个坠崖的人,历经万苦千辛将要爬上悬崖时,才发现敌人在上面含笑以待。
戈不息心中顿时拔凉!
拔凉之后则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自己一生秉持独善其身的原则,从未想过加害于人,何以竟落得如此下场?又是何人,敢于做出此等有害天理的无后之事?”
戈不息决意奋起反击!
绝不能任人宰割!
脚步声临近、又止住。
这是一位面貌中正的中年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体格健壮。男子里面穿着青色棉袄,外面罩着素色长袍,应也是丧服。
此人名戈叔,是这里的管家。
戈叔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不过,看到这个刚才不住晃动的棺材,却有些犹疑起来。
椁已经从几台上翻下来,椁盖倒在一边。
灵堂也并没有人进来的痕迹,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是谁?”戈叔迟疑地对棺材喊道。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戈不息竟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了一股压抑的期盼与异喜!
不过,戈不息并不准备与他言语纠缠。一则,戈不息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语言。这种方言及古怪的发音,戈不息闻所未闻;二则,虽不知什么原因,对方没有立刻采取阻止自己的措施,但怎知他不是身体残疾、没有能力阻止自己呢?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戈不息侧过身子,拿出仅剩的气力,撞向头顶的木板。
戈叔站在一边,既不阻止、也不提供帮助,只是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木板被一点点撞开,可见的光线也越来越多。
同时,戈不息也知道那人并未离开,似乎就在一旁等着自己“出笼”。
“砰”、“砰”……
木板四角肯定钉着钉子,但已经被一点一点地顶出去了。
“咚!”
戈不息使出最后的一股气力,掀开了盖子。
木盖翻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响;伴着这一响,戈不息终于重见光明。
“呼”、“呼”……
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戈不息两手扶着盒沿,坐了起来。
初曝露在灯火下,戈不息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遂用手掌遮拦了片刻。
慢慢地,眼睛适应了这个亮度。
戈不息开始观察这里的情况,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堂,满目所见,都是白色!房梁、竖柱、对列的两排蒲团……所有一切都布上了白纱。
这是一座灵堂!
神台上、壁柱上的挂灯,也点着白色的蜡烛。
戈不息回过头去一看,果然!一口大椁倾倒在地上,旁边并立着几座高几,大椁方才应就是摆放在这上面;戈不息又低头看了看、终于确定,自己所在的这个木盒子,就是棺了。
不息突感一阵心悸,自己这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