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巷里绿柳成荫,因为这里寸土寸金,一座座宅子挨得很近,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巷子里随便走出个什么人都不是旁人随便敢惹的,毕竟这绿柳巷里高门望族云集,指不定那些其貌不扬的人就是哪个什么大臣家里的门房。
话说楚心吃了早饭,从库房里抽了一匹御赐的上好锦缎,便一步三摇地走向了绿柳巷子里。这巷子里第一家是太师阮值的府邸,真是阔绰非常,平时那是门庭若市,如今阮值闭门不出,既不上朝也不议事,俨然一副退出朝堂的做派,加上这几日阮值的嫡系一下子折损了两员大将,此时门前倒是冷清了许多。
从太师府往里再走两个门口,就是大名鼎鼎地敬国公府了。这陈玄正虽然位列国公,但是楚国的国公其实并没有封地,这敬国公府自然也是在英都里,敬国公府门前的景象跟其他重臣的府邸又不一样。这陈家时代为将,战功彪炳,功勋卓著,如今又是两代公侯之家,陛下特许其府内拥有府兵六百人,作为陈玄正的亲兵。这敬国公府门前戒备森严,十几名士兵腰佩横刀,顶盔掼甲,威风凛凛地立在朱门两侧,煞是威严。
楚心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像他这样的高手自然不将普通军士放在眼中,但是该有的礼数他还是一丝不苟。
门前的军士接过楚心的拜帖和礼品,咕咚咕咚地跑进了门内。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校尉打扮的军官快步走出来领着十渡心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内并不华美,但是墙壁非常高大,戒备也是非常严密,堪称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完全是行伍的规矩,府内基本上见不着下人,来来往往的均是军旅打扮的人。
“这敬国公不愧是当世名将,连在家里面都是军旅的样子,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楚心见状,心中不由地赞叹道。
“大帅,楚大人到了。”那个校尉在大堂门前行了个军礼,说道。
“恩。你退下吧。”堂内传来一个沉稳肃穆的声音,虽然力气不大,但是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这时,陈玄正一身宽大的燕居长袍,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楚大人,欢迎欢迎啊,快请进。”
“国公客气了,楚心年纪小,不敢自称大人,您还是叫我楚心好了。”
陈玄正听他如此说,脸上浮现出一丝欣赏,略显亲热地将他请进屋内。
会客厅内倒是有几个丫鬟了,桌上已经备好了茶水,二人喝了一口茶,还是陈玄正先开口了:“楚心贤侄,一直听素素说起你,今天才得见庐山真面目啊呵呵。”
“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侄哪里当得起庐山二字啊,谬赞了!”
“这哪里是谬赞,不单单是我啊,连陛下都十分看重于你,如今这英都城三万多的禁军精锐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权柄不可谓不重啊!”陈玄正说着,眼睛饱含深意地看了楚心一眼。
“伯父,实不相瞒,小侄初来乍到,军旅中的事情真是一窍不通,如今陛下委以重任,我真是担心做得不好有负圣望啊!”
“哈哈,好,你能这么说,说明陛下没有看错人,不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装懂。”陈玄正抚着胡须笑道:“贤侄啊,这禁军大致上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外军,一个是内军,外军兵力大约有五万人,驻扎在英都城东三十里的临水大营,而内军便是宿卫英都的这三万余精锐了。而内军又分为龙武卫和虎威卫……你上任之后最直接掌控的力量便是这龙武卫!”
禁军分两卫分别是龙武卫和虎威卫,龙武卫一向是由禁军左统领节制,虎威卫是由右统领节制,正所谓左上右下,左统领的位子本来就略高于右统领,实际上龙武卫也的确比虎威卫要强上一些。虽然建制上两卫差距不大,龙武卫建制一万五千人,虎威卫建制有大约一万八千多人,但是从军事选拔和训练直到武器装备都有区别,龙武卫堪称是禁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禁军虽然号称十万,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八万多人,其中又有大部分是驻扎在英都城外的大营之中的,由虎威卫大将军杜善峰和龙武卫大将军甄广平分别统御,直接听命于楚王,城内的龙武卫和虎威卫精锐则直接由禁军统领衙门统御。龙武卫选拔新兵的时候要求应征者必须能负二十斤重连续强行军三十里,且能单手举起重达一百斤的石锁三次,其中还不乏一些本身就身负武艺的江湖人,可以说龙武卫之中的士兵个个都是龙精虎猛,不可小觑。他们穿的盔甲兵器也和虎威卫不一样,虎威卫主要是镔铁明光铠,配黑色单臂外袍,主要装备有横刀一柄,镔铁长枪一柄,龙武卫的盔甲是由将作监兵器局打造的银色虎头吞肩铠甲,这中铠甲覆盖面积大,材料结实,做工精湛,花纹精美,跟羽林卫的金色龙头呑肩甲不相上下,其次龙武卫每名将士都配玄铁横刀一柄,铁胎硬弓一柄,玄铁虎头枪一柄,玄铁丧门盾牌一个。
“龙武卫内部构成便很复杂,这里面一部分是身强体壮的纯正兵士,经过了严苛的训练,这部分人纪律性较强,另一部分是从江湖中招募的一些铸体境界武人,还有不少军官甚至是炼气修为,这群人也是自成一派,他们的纪律相对来说比较散漫,估计你接受的时候会遇到一点麻烦。这两派之间平时就颇不对付,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陈玄正说了好一阵子,不觉得有些口渴,拿起茶杯将茶水喝光,楚心正听得津津有味,连忙给他倒满水。
陈玄正继续说道:“你现在的职务是禁军左副统领行统领之权,这个统领之权虽然陛下给了你,但是你能不能真正掌握还需要看一个人。此人便是禁军右副统领张广智。”
“张广智此人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也不会跟你去争这龙武卫的权力,只是你想让他听你的指挥,必须拿出强硬手段来,越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越容易被震慑,不过你也不要过于深的介入虎威卫的事务,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嘛。”
楚心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等陈玄正说完,他憋了好半晌,见陈玄正正不慌不忙地喝着茶跟他耗时间,不由地苦着脸讪笑道:“我说伯父,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啊?”
陈玄正一脸热情地说道:“你小子还客气什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伯父,这都中午了,您倒是让素素出来见我一面啊!”
……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陈素素和楚心可不是一日不见了,是整整三日。没见的时候心心念念,见了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陈素素是个矜持的女子,虽然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心上人,但是在情郎面前反而表现得十分淡定,楚心此次登门拜访,对自己的心意也是表露无遗,等和陈玄正吃完午饭,二人便来到了后院的小花园里散起了步。
楚心一边陪着陈素素散步,目光闪烁,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说道:“素素……我这次来你家,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恩?什么事啊?你怎么这么严肃啊?”陈素素有点紧张地看着楚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素素,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本来我还是一介奴隶,不敢对你表露心意,如今我已经脱了奴籍,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心意。”楚心说完这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陈素素低着头,羞涩地问。
“我十渡心对天立誓,如有半句虚言,定粉身碎骨不得好……”
陈素素连忙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嗔怪道:“我只是问问你,怎么下这么重的誓啊!?”
“这次来你家拜访,没有惹你不高兴吧?”楚心略有些忐忑地道。
“心哥哥,你能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不会不高兴呢?”陈素素低着头浅浅一笑道:“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想探探我爹的口风,其实这几****在家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前几日听下人们说起你的事情真是让我担心了一把,奈何父亲将我关在了院子里。要不是你武艺高强,恐怕那晚就遭到毒手了……”
“都是我不好,让素素担心了。”楚心轻轻地握起她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进了这英都,就如同进了一方战场,处处陷阱,步步惊心,心哥哥还需小心谨慎。唉……我这几日总是怀念我们一起在观雪崖看雪种地的日子,怀念小双做的玉米饼,怀念心哥哥宽厚温暖的后背,怀念那飘飘洒洒的白雪和云气缭绕的红日,虽然日子清贫,但是比起如今步步算计的局面真不知道好了多少,”陈素素目光炯炯地看着楚心的眼睛,说道。
楚心轻轻将她揽在怀中,闻着她秀发的香气,说道:“等我报了杀父之仇,我们就离开这纷纷扰扰的地方,寻一处世外桃源,出可仗剑行天涯,入可男耕女织享乐田园,岂不美哉!”
这样的话傅小双也问过楚心,楚心也是这样答复的,楚心心里明白,在小双心里,英都是个伤心之地。
“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啊,等我杀了仇人,再帮小双一家平反,就远离这是非之地。”十渡心感受着怀里美人的呼吸,静静地想。
……
话说这一日是楚心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天还未亮,楚心便起床梳洗,在院子内浸着雾气练习了半个时辰的剑法,傅小双便带着两个丫鬟来给他打扮起来。不一会儿楚心便从一个白衣飘飘的英俊少年剑客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着银色铁甲,头戴重盔,身披朱红色大披风的威武将军。楚心将游龙剑挂在腰间,在屋子里活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沉甸甸的,走动起来发出沉重的铁甲摩擦声,让整个人顿时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一切收拾妥当,楚心便将自己的任命文书揣在怀里,跨上炭火追风驹,奔着禁军大营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