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从梁国半夜在城外埋伏士兵的震惊中走出来,权昭就要面对梁国在城外枕戈待旦的部队了。他立刻从昨夜古林易的神机妙算中清醒过来,下令准备迎战。
此刻城下,诸城在军阵的正中心,梁国士兵浩浩荡荡的集结。左路是季长势,右路是马槐,后军是刘勋,季峦在中军。梁国过江的部队已然已经有十五万之众,此时,俞路的水军也在隆江西岸江面上集结,整整二十一万大军,对隆江城三面包围。
“季长势、马槐听令,带两万人攻击东门。季峦领兵做后援,马槐将军领兵督战!”诸城一声令下,众位将军纷纷大声喊道:“遵命!”
诸城捋捋胡须,瞪眼望着城门外昨夜留下的豫国士兵尸体和遍布的陷阱坑洞,诸城拔出佩剑,用力的插入地上。剑身插入地上几寸,不停的颤动。“现在开始,蹋顿全军作为先锋攻击隆江城,若有退过此剑者,马槐将军即刻将此人斩首。”
诸城横跨下马,拍了拍身边一位蹋顿士兵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是马槐将军军中督战一员了,把你的盔甲佩剑卸下给我。”正当这名士兵犹豫的看着诸城时,又听见诸城说道:“现在我就是蹋顿军先锋中的一员了!”
迅速的披上蹋顿军的盔甲,拿起武器,诸城便第一个踏出了军阵。
“蹋顿将士们,昨日城下你们掉入陷阱,记得城上的豫国人是怎么笑话你们的吗?他们说你们是披着铁皮的猪!你们是我梁国最精锐的蹋顿军,受得了如此屈辱吗?”
他们齐声大喊:“不能!”一万蹋顿士兵用剑捶打着自己胸口的盔甲,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听我命令,蹋顿全军一字阵型,前进!”
在蹋顿军漫天的杀声中,他们十人排成一排,有序的向前行进。就犹如一堵堵坚实的铁强一样,就算城上射下的几十斤重的重弩,十人一起也可以分担卸下大半的力道。诸城与九名士兵一道组成一阵,走在最前,相互厚重的盔甲发出的碰撞声,就让人胆寒。
在几位将军震惊的眼神中,季峦最先反应过来,他拿起军旗,前后摇动,指挥部队开始变动进攻阵型。
三军鼓噪,喧嚣击钲。梁国开始发起总攻。
踏着豫国士兵散落在城外的尸体,左路季长势,右路刘勋各率本部兵马开始发起攻击。
眼前黑压压的士兵,和漫天的飞石箭矢让豫国士兵有些慌乱。所幸权昭还算冷静,他沿着城墙巡视一圈,周围的士兵都开始奋力拼杀起来。
“各位将军听令,敌军现在还未接近,用弩箭和抛石机还击。敌近三百步,射箭还击。五十步投下火油。”作为守城一方,一旦军士镇定下来,充分利用各种守城器械,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落于下风。
俞路的水军此时在西岸疯狂的向隆江城内投入石块,隆江城的几道水门开战不到一会就被攻破,只是隆江城小,俞路水军的大船根本无法驶入。俞路当机立断,指派士兵换做小船驶入,却遇到了城内士兵殊死的抵抗,打了几次均是全军覆没,无一人逃出。
“隆江水门窄,水道浅,实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可再如此进攻。”俞路迅速下令不再派出小船进攻,只是继续在城外投石破坏城墙造成杀伤。
敌军越来越近,就连在中军阵中的井栏和冲车也开始在季峦的指挥下向隆江城驶来。可在权昭看来,古林易下令提前挖掘拓宽的护城河是梁国无法逾越的。仅仅靠那些攻城器械输送的士兵,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送死。
眼看敌兵越来越近,蹋顿厚重的盔甲抵抗了所有的攻击,就连火油他们也是踩在脚下。
“全军听令,投盾!”顷刻间,一万蹋顿军那一人高的盾牌全部被投入了隆江城的护城河中。护城河虽然宽,却不深,盾牌投入之后,水立刻漫出。就这样,在一瞬间,蹋顿军的盾牌就将护城河填平,权昭最后的筹码也瞬间消失。
蹋顿全身的盔甲都很厚重,可只有双臂上为了便于挥动武器只打造了一层薄薄的铁皮。扔下盾牌之后,他们唯一的软肋也显现出来。权昭马上观察到了这一点,指挥弓箭手开始向蹋顿军的手臂射去。顿时间,蹋顿士兵就有不少人被射中。
季峦在中军见状,发觉时机已到。他抽出佩剑,怒发而斥:“梁国将士听令,大将军已经为我们铺开一条道路,我们现在就要去攻下隆江城,冲啊!”
万军冲锋而去,滚滚烟尘竟把旌旗也遮住了。
慢慢的,在东门拼杀得异常艰难的季长势刘勋的两万人,得到了季峦军的援助,迅速扭转了败局。诸城领着其余蹋顿军,配合着冲车,向隆江城南门发起攻击。借着云梯,梁国士兵慢慢的开始向城上杀去。权昭已经嘶吼到沙哑的喉咙还在不停的喊着:“将士们,把云梯推下去,滚木雷士不要停!”他挥剑斩下刚刚登上城来的梁国士兵,可是突然冒出一人来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权将军,丞相有请。”
权昭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抓住此人的脖子愤怒的问道:“丞相有请?你没看到梁国人都杀上城来了,丞相令我严守十五天,怎会在此关键时刻要我脱离战场?”
这人被权昭此时的样子吓得不轻,他从腰间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权昭,权昭诧异的瞟了他一眼,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明明就是古林易的笔迹:“权将军速来城中,不可违令。”
“哎!”权昭愤懑的叹了一口气,便匆忙的随此人下城而去。等他来到城中之时,只见古林易站在一辆马车周围,旁边是几十名身披铠甲的骑兵。见此状况,他夺步上前,一张鲜红的脸只看得清那瞪大了的双眼。
“丞相,你这是要做什么?”
“从北门突围。”古林易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整句话的语气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突围?好!你们快护送丞相离开!丞相,军情紧急,容末将不能相送。”说完,权昭提剑便转身准备冲回城上。
“你和我一起走。”
这句话让权昭觉得不可思议,“丞相,是你下令坚守十五日的,为何朝令夕改。末将如丢了隆江,甘愿满门抄斩!”
“刚开战我就在城上看见了,今日的梁国全军已然是我们抵抗不住的。诸城亲自上到前线,你说梁国将士能不拼下死命吗?十五日只是我为了激励你们的计策,可是现在莫说坚守十日,一日都难。诸城竟然让十几万大军一举过江,我也是没料到。权将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你的家眷就在后面的马车里,快随我一起出城吧。”
古林易见权昭久久不愿动身,挥挥手,几名健硕的士兵便下马卸下他的佩剑,把他押上了马车。
“丞相!这可是三万弟兄啊!”
在权昭不间断的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中,古林易只是摇头微笑着。在几十名骑兵的护送下,两辆马车开始向北门而去。
北门之外,诸城故意留下缺口,就是为了等待城中有人突围。古林易刚从北门出逃不到一里,四周便突然杀出几千骑兵。可坐在马车里的古林易丝毫不慌张,因为他在两日前已经调集平陵郡的一万骑兵埋伏在此,这就是为隆江提前陷落而准备的。
隆江激战三个时辰,城门终于被攻破。梁国大军杀入城中,这已经拼杀得只剩一万多的豫国士兵还在城中继续抵抗。出乎诸城的意料,豫国没有一人选择投降。当梁国全军在全城继续搜寻剩下的豫国士兵时,一骠骑迅速奔来,一名士兵跌落在诸城脚下,胸口已有数道伤痕。
“大将军,埋伏在北门外的兄弟们,遭到了豫国伏兵的突袭,全军覆没了!”
“谁从北门逃了?既然有埋伏,必定是接应某人。”
“隆江主将权昭,还有……。还有……。。”
见这名士兵吞吞吐吐,诸城怒火中烧,拔出剑抵到他脖子上喊道:“快说,是谁!”
“豫国丞相,古林易。”词语一出,诸城咬着牙轻声道:“下去好好休息吧。”
在诸城的意识里,古林易应该怀遵城中统兵抵抗襄国的三十万大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隆江城中。他开始后悔,应该多派些人埋伏于北门之外的。
“去通知掠羽和飞军全军开拔过江,要俞路将军回到隆江城中休整三日。通知季峦和几位将军,晚上大帐议事。还有,半个时辰之内肃清城内的敌军,把他们主将出逃的消息散布出去,我就不信他们不降。”
没有三天,第二日,诸城就攻下了隆江城。当隔岸的施步啉和陆攸收到命令后,施步啉没有立刻虽飞军掠羽过江而去,而是将情况立刻写下,着人星夜送往九方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