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学的课吴真迟到了。一般人迟了就迟了,但对从来都是严格遵守各种规则到几近苛刻的吴真来说,有些稀奇。
下课的时候,潺霏的手机动了,是吴真发来的短信:我们出去说吧。
潺霏轻叹了口气。他这个人,谨言慎行,没考虑有交集就不想落下把柄。两个人在门口碰了个面,一前一后,但又看不出目的地到了教学楼后面一块人少的草坪。
“至于吗?我们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一瞧没人,她忍不住笑。
经过昨晚,他觉得和潺霏的在某个区域的距离更近了些,便也不像原来般难为情:“嗯,我觉得,你的想法和我一样的。”
“怎么?”潺霏两手交握放在背后,低头专心致志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鞋我已送到,在班上说的话,不等于告诉别人我们在做好事。我不大喜欢那样。”
“那……你也可以发短信给我。不必做贼心虚地出来呀,为了和我独处?”她的眼光从灰色的小石子上移开,眼角向上飞,嘴角噙笑。这个因素不是没有,但他就是说谎
吴真在她少有的狡黠眼神中求饶:“潺霏你看得出我皮薄,就别让我不好意思了行不行,当面说事比较清楚。”
“好,一本正经。一本正经。”她调侃他,“鞋送出去了,送了那么久,还迟到了。一本正经先生,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自行车停好就和他一起坐到地上,边聊天边分吃今天的早餐,顺便把鞋送出去了。”
“佩服你。”
吴真挠挠头,眉眼弯弯,长睫毛投下阴影:“其实没什么,人没所谓的太多个性或者不愿意,无非选择适当的方式,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对你好一点。他很感动,我们聊得投机,慢慢地他和我说了其他许多,这才是我和你出来的原因。”
“嗯。”潺霏颔首,那些是别扭的她所做不到的,心里对他的认可一点点累积。他不止会在女孩面前害羞,在上课做工整的笔记无私奉献给大家作为复习考试时的必过神器,在文学社声情并茂地朗诵徐志摩的诗,唱缠绵悠远的歌。他还是这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人。
他告诉她,老爷爷的儿子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他狠狠地家法伺候,之后偷了他多年的积蓄人间蒸发。事实上他早帮儿子还了钱,指望着他好好打理家里的餐馆踏实过日子。换来这种收场,他心里一直接无法接受,才成了现在那种样子,靠着领政府的低保过活。他嚼着吴真给他的面包,泪眼婆婆的,还说要是吴真是他儿子就好了。”
欢乐的结局大多相同,不幸却千差万别。
吴真看潺霏认真,继续说下去:“老爷爷擅长的是做鱼,本来开了一家鱼老头菜馆,我和他回去看了,菜馆关了两年,布满灰尘,很是破败……”
“你想帮他。”C大在市区,来这里散步享受生活的猫猫狗狗很多,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朝潺霏优雅跑来,潺霏逗着它玩,摸摸它的头,它便舒服地受着。这世上苦命的人那么多,他们哪里帮得过来。不过就像过马路和扔垃圾这样平常的事,你不能期望别人都文明,只能说自己做到了,便多了一个人,以期终有一天能够有所改变。
“嗯,你会帮我的。“他笃定地说,眼睛夹过萨摩耶,这种美丽的宠物一定是她所喜爱的,但是他并没有多感冒。他们的不同无时无刻可以体现,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她对他微笑:“我们达成共识了。”她喜欢这种笃定,仿佛一种认可。他是她的倾盖如故,所以第一次到班上她会自动靠近他,对他说,我可以坐你身边的空位吗。
“我们下午放学了一起去菜馆吧,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雪白狗狗的主人过来招呼宠儿,潺霏和它挥挥手,朝教室的方向走去。吴真跑去厕所。
转眼间,两个人又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