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广场上,宇衣的魂体面对着眼前的恒级老者,身后程封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宇衣默默看着老者的魂体,伸手想要触碰老者的脸,但手及之处一片虚无。宇衣苦笑,眼中流露出哀伤。苦涩开口。
“父亲,两千多年来你只让我叫你师尊,如今这种情况下,我才得以叫你第二声父亲。儿不孝,当时年少,不懂您的苦心,迟了这么多年才能来完成你的夙愿,但,这一切都是虚无。你懂嘛,我们都是这片大陆的人,如何修六道!”
老者沉吟,刚开始面无表情,突然全身泛起乌光,眼中渐渐有了神色,不再一片空白。他听到了宇衣刚才的一番话,此刻心中也是无比复杂。喃喃开口。
“宇衣。。为父。。我或许早该猜到答案,如今偌大宗门只剩你我二人,我又如何去分辨得失,只能顺其自然。”
老者看向五行山的方向,内心无比苦涩,他长叹一口气,
“这一百年来,我。。我一直能感受到他们的怨!他们在哭诉,他们在疑惑,我,真的做错了吗!连我都不知道,但我没有选择了。”
宇衣眼中流出眼泪,眼前浮现当日的画面,百年前那个夜晚,修罗门血流成河,而凶手竟是自己的父亲,他流着血泪看着亲人,朋友,爱人倒在血泊中。他当年质问父亲,最后被被崩溃了肉体,神魂却不知为何去了一个分门,最后在百年间不断追查,才知晓了父亲的计划,而自己,也是这计划中的一步。
老者又再次双目空灵,老者心狠,这是这个修罗老祖给自己下的道术,将厉鬼炼化,注入道心,当老者一旦有放弃之意,厉鬼就会出现控制老者的心智。而宇衣一直不知道,父亲不惜给自身施术也要完成的计划,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又有何作用。老者将手放在宇衣天灵,默默感知,宇衣只是流泪,他最后一眼看向程封,满怀期待。口中喃喃,不知是对程封说的还是对父亲说的。
“你的夙愿,我来帮你。。”
宇衣消散,阵法中心小槽的血液满载,黑色广场开始剧烈震动,发出阴冷的乌光,竟离开地面,一直上升,一炷香的黑暗地带,之后就一片白光,黑色广场飞升到修罗门半空中,魂体老者看了眼程封,若有所思,犹豫片刻将其收走。此时老者已恢复意识,在潜意识看到自己亲手杀掉自己的子嗣,虽然内心悲痛,但他无悔,双目死死看着黑色雕像。
“约定完成,吾要踏道!”
黑色雕像此刻已经吸收完了阵法中所有修罗门弟子的血,雕像发出兴奋的吼声,乌光惊天,全身爆发出恒级修罗的气势,雕像活了,闭眼感知。此时黑色广场已经升上半空,似还在缓缓上升。雕像睁眼,眼中一片浑浊,他没有看魂体老者,只是喃喃,沧桑的嗓音如万古嘶鸣。
“六分之一小成,弱,这片大陆如此弱,界源也如此年幼。”
魂体老者也是一代枭雄,此刻见这座自己倾尽所有复活的雕像目中无人,立即震怒,爆发出自己的气势,一道紫光冲天而起,老者魂体暴涨,第三只眼变成紫瞳。两个身型不相上下的巨人屹立在广场上。
“老夫问你话,你莫忘了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
雕像看向老者,目光如寒冰。
“下界蝼蚁,敢与本神叫嚣!”
黑色雕像极速一拳,此刻老者化出修罗本体,所以已不再是魂体,具备了实质。这一拳气势惊人,拳还未到,黑色广场边缘已经开始崩溃,老者也不甘示弱,以拳对抗。
六道中,以修罗斗法最具破坏力,修罗有修罗的尊严,出手即是全力。
一声巨响震彻云霄,这一次冲击划破了空间,裂缝横扫,黑色广场瞬间碎灭成粉末。所幸在半空中,若是地面上,这次冲击足以横扫三分之一个郡!
两尊恒级修罗身体倒退,老者喉咙一滚,吐出一口鲜血。雕像也不好受,身上掉下无数石块,此时满脸痛苦之色。怒道。
“蚁修,竟敢伤了本神,什么狗屁约定,本神只是受了重伤,让你助我疗伤,至于报酬,等我修为恢复我收你为弟子,到时上天入地,谁敢动你!”
老者怒目对视,无言怒火直冲心头。他甩出程封的身体,然后虚空一蹬,瞬间出现在雕像面前,第三眼一闪,紫气包裹雕像,拉出雕像内的魂。一个黑发青年闪现,他满脸骇然,他一直藏匿于雕像中疗伤,此刻出现的身型,不知多少年来没有显现了。
老者怒吼,一把收回紫气,夹带着青年的魂,融入第三眼。老者皱眉,青年在三眼中胡乱施法,老者眉心刺痛,他艰难拉起程封的身体,撤掉修罗本体,重化为魂体,一头栽入程封的身体。
程封身体浮在半空,表面没有变化,但身体内却是一片混乱。乌光紫光驳杂,轰鸣阵阵。老者与青年交手数百回合,斗法无数,他已自知无法将其融入自身,便将其拉入程封肉体,因为他看到宇衣对程封的期待。
宇衣从小都老者亲身试炼,他了解宇衣的心性,他也相信宇衣不会看错人,他只希望,这个人能代替自己,成为那个预言的破解者,自知无望,也就无奈。
青年能感觉到,自身的本源一直在消散,而且这地方一直封闭,失去的道压根本无法得到补充。虽然老者与自己一样,甚至消散得更快,但老者每次出手都是全力,根本不在乎自身的消散。
程封的身体,乌光与紫光碎片密布,至尊修罗体缓缓运转,那些碎片也慢慢融入程封的肉体。本来光是一个恒级修罗为程封以灌顶方式提升,程封的地级肉体吃不消,会在瞬间爆体而亡。但此时老者将自己和唤醒的青年的修罗本源打散,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帮助程封提升,哪怕速度缓慢,但却是最为安全的。
老者面色阴沉如水,似回忆。
“老夫当年得知了修罗门的劫,一切灾相直指你所在的雕像,我本不信,毕竟那是修罗门自古守护的六道本相,但你,却利用老夫,屠尽族人,却换的如此结果,原来,老夫才是修罗门真正的劫。而此时,老夫亦是你的劫!”
老者燃魂!眼前浮现出自己亲手屠杀的门人,他们生前的不解,绝望。。最后,是宇衣看向程封的眼光,那种期待,他从未见过,他决定了,替宇衣给程封一场造化,但是造化还是劫,一切只看程封自己了。
老者浑身紫色火焰,极速冲撞青年,如黑夜中的烟火一般,绚丽却短暂,青年大骇,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躲避这次冲击,索性不躲,做好抵挡冲击的准备。但这是恒级修罗燃魂绝命一击,气势已经实质化,罡风如刀刃割断青年的黑发。
“不错不错,一个六分之一的半神竟然产生了一小缕六道气息,看来本神又需要长眠了,你鱼死,不代表我会网破!”
一声巨响炸响,程封处于半空的身体膨胀,放出刺眼的紫光,只是瞬息,程封肉体已足百丈,且还在巨大化。
程封的脑海中回荡青年的呼喊,虽然声音尖锐却十分虚弱。
“醒来!醒来!你要死别拉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