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脚踩几只船?”黎舜杰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大叫冤枉,“我现在是单身人士,泡妞不是很正常吗?”
“单身人士?那什么小莉的不是你女朋友?”
“别提了,分手了。”
“分手了?前儿不是还打得挺火热?”
“这不是今天刚分手的嘛。”
南柯睁眼望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你可真行,这边一分完手,另一边就有下家了。
“今天我可是一肚子的晦气,你那时要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要去找你,原还想跟你痛痛快快喝两杯,去去晦气。”
一边开着车,黎舜杰一边发着牢骚,“你不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那女的竟然找到我上班的地方,拿出一张纸,跟我说她有了,当时就把我搞懵了。”
南柯将手枕在头底下,街边路灯的亮光不时照进车子里,照得他的脸一明一灭,可却照不进那如黑洞一般的眼眸深处。
“我拿过来一看,是张化验单,当场将单子甩在她脸上,先前可是说好的,就是玩玩而已,怎么,现在拿着一张纸就想让我负责,笑话,不说是真怀上还是假怀上,就是真的又怎样,怎么保证那就是我的孩子,说不定是别人的野种想栽在我的头上。”
“黎舜杰,你真缺德。”
黎舜杰被骂,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你不懂,象这种随随便便就跟男人上床的女人你能放心?再说了,我每次可都戴了套子的,不可能出事,她想赖上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既然瞧不上又何必在一起?”
“男人嘛,不就这尿性,上床归上床,结婚归结婚,这是两码事,当然,你不同,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南柯懒得骂他,什么不明白,不就是裤裆那回事呗。
“她居然威胁我,若不结婚就在我单位家里闹。嗤,她以为我是我们局长啊,想往上爬,要脸不要命,我就是光棍一个,谁能拿我怎么样,我说,去闹,不怕丢人的话现在就去闹,看哪个理你。”
“你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还能怎么样,甩给她两千块钱,让她自己去做手术,以后也别来找我,她听我说完,捂着脸哭哭啼啼的就跑了。”
南柯摇摇头,“我劝你还是收收****,这吕小柠还不错,你若真喜欢人家,就好好对她。”
“你瞎说什么,我可没那意思。”黎舜杰侧过脸,认真的说道:“我呢,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渣男一枚,但我渣归渣,却还有底线,惹不起的女人坚决不惹,吕小柠呢就是我惹不起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没起过歪心思。”
南柯看着他。
“你别不信,我说的是实话,吕小柠是个好女孩,楠木,说真的,若你没老婆,我倒想将她介绍给你,你俩蛮般配的。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她去你那里实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不能把她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啊。”
“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办到。不过今天这笔帐我记下了。”
“真小气,不就是没提前跟你打个招呼,行了,你明天还要我帮忙拿车呢,两清总可以了吧。”
说笑了一回,又到了十字路口。
“楠木,要不我直接送你回家吧,你住哪儿?”
“不用,先送我回研究所。”
“这么晚去研究所干什么啊?”
“我有事。”
黎舜杰掉头望向南柯,那一瞬一些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却被他即时的收了回去,虽然他很想问问南柯,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两人认识已有三、四年,他知道南柯已成家,可却从没见过他老婆,也很少听他提起,若说两人出了问题,也不象,南柯可是个禁欲系,平时从不在外吃喝玩乐的。
有些人的秘密只会藏在心里,就象自己,是不会随便对外人说的,所以黎舜杰虽然有一瞬的冲动,也只是出于关心,并不是要打探他的隐私,再说了,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活法,他人又何必干涉呢。
所以黎舜杰也不再问,将方向盘一打,开往研究所的方向。
夜晚的研究所,就象个黑黢黢的怪兽,孤单的矗立在LC区的一角。
研究所是文革前保留下来的老房子,三层小洋楼,现在拆迁都拆到LC区了,到处在建新的住宅楼,高档小区、别墅群,如雨后春笋。就象一个整容上瘾的女人,这座城市二十几年来从没停过到处破土动工的脚步。
想来研究所也保留不了多久,迟早也要拆迁的。
南柯与黎舜杰道别,走进研究所,院门口守门的老大爷早睡了,他配有进出的钥匙,不需要叫门。
楼道内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明明灭灭,他一直上到三楼,最靠里的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里间有床有衣橱,还有一个小书桌,侧边是个小浴室,布置得就象一间带卫生间的小卧室。这里间向来都是锁着的,很少有人能进去。
此时,他就坐在里间里,小书桌后,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温暖的桔色光芒。
他打开书桌正中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翻开笔记本,扭开笔帽,他写道:三月二十五,晴。今天我的实验终于成功了,通过仪器可以检测到,病者的眼球一直处于快速的运动之中,表明病人一直处于异相睡眠,也就是一直处于做梦的状态,我虽然不能进入她的梦境,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她的喜怒哀乐一直在维持着,并没有中断的迹象。
虽因病人身体太弱,维持时间并不长,但实验的成功让我看到了希望,五年了,整整五年,我真的不想再等。
写到这儿,突然写不下去,笔锋一顿,在纸上留下一行墨迹,就象一串忧伤的省略号。
将笔丢在桌上,晚上喝下不少酒,这时酒劲上来,胃里一阵泛酸,在小卫生间里干呕了一阵,却又吐不出来,只感觉整个人特别不舒服,连心口都隐隐作痛起来……
干净的,空荡荡的道路上,昏黄的路灯照着晚归的人。
灯下大树旁,几位老人围着石桌上的一盘棋,其中一位老人抬起头,“小南啊,回来了。”
“是,吴伯伯,还没回去?”
“下完这一盘就回。”说完低下头抓着对面伸出的手,“等等,我还没下,怎么,想趁混水摸鱼啊。”
“瞎说,我这不是在等你嘛。”
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不觉抿嘴一笑,感觉这春日带点凉意的夜晚竟突然温暖起来。
进楼道,上楼,打开五楼左边的那扇门。
“南柯,你回来了。”
门一开,一道轻盈的身影象只欢快的鸟儿投进了他的怀抱,顺势搂上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