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坐在张三的对面，一副老江湖的样子，吸着烟，不停地说着话，直说得唾沫横飞。张三见李四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快烧到尾巴上来了，赶紧把准备好的另一根烟递上前去。李四确实是老江湖了，横竖也在外面闯荡了近二十年。二十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李四竖起两个手指头在张三面前晃了晃，缓缓地吸了口烟，又津津有味地讲下去。
虽然和李四年龄不相上下，但外出打工，张三还是第一回。张三是在火车站碰见李四的，两个都在排队买车票，两个人紧挨着，张三在前，李四在后。没站几分钟，李四搭话问张三是哪里的。这一聊才知道两人都是山旮旯里的，不仅同一个村，而且此去还是前往同一个方向，都是去广州。
吞云吐雾，快上车时，地上已落了一地的烟屁股。
“外面乱着呢！你下了火车，不要随意搭理陌生人。有人主动跟你说话什么的，你也别搭理他们。这些人信不得啊，他们就想着你口袋里的钱。我刚出来打工时，就挨过这些人的骗。”
“恩，这我知道。出来时，我老婆提醒了我好几回。”
“路上遇见抢劫的事，你最好也别理，最好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地走过去。”
张三听了，没吭声。李四继续说道。
“不是我瞎说。外面就是这个样子的，甚至比我说的还厉害。十年前夏天那个晚上，回租房的路上我碰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遭抢劫，跑上去帮忙，你说后来咋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被那歹徒捅了好几刀，差点就没命了，最后还倒贴了大半年的工资。”李四边说边撩起衣服给张三看他肚皮上的疤痕。
“那女的没为你出这医药钱？”
“出医药钱？那女的早跑的没了影子。”
张三听了，想着那场景，一把刀仿佛就向他捅来，心底直感到一阵恐慌。
“你也别那么担心，在外面少管点闲事就好。”
李四这话像颗定心丸，立刻把张三的心给安定下来。
火车轰隆轰隆地响着，一站紧接一站，车窗外的夜景逐渐隐没在夜色里。
下了火车，眼前是人山人海。李四给张三留了张纸条说以后有事按上面写的地址就可以找到他。张三问有多远。李四说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就可以到了。李四转身的那一刻，张三赶紧把裤兜吸剩的那包烟塞到李四手里。李四笑了笑，便走了。李四说，有事，记得一定找他。
几天后，张三在一家鞋厂做搬运工。一天十二个小时，上货卸货，一整天下来，张三直感到筋疲力尽。张三想着要走，可还是留了下来。找到一份工作不容易，在这做虽然苦点，可每个月总有800块。闲待着，一个屁也拿不到啊！
可一连几个月，厂里不发工资，最后那个大肚皮老板竟卷着钱趁着夜色跑了。张三直仿佛走到绝路，直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坐在角落里吸了一地的烟，最后还是拖着行李出了厂门。飘在街头，张三忽然想到李四在火车站给他留的那张纸条。张三记得李四对他说的那句话——有事记得一定要来找他。
一下车，张三就一刻不停地寻找着纸条上的地址。途中，有几个人不时跑来问他去哪里，要不要摩托车，张三想回话，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开口。张三就这样不闻不问，独自东张西望地寻找着。
快到岔道口时，张三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呼救的声音。张三隐约看见一个人持刀正和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鲜红的血流成一道长长的小溪。张三本能地朝那个方向迈出几步，可又退了回来，退回到路旁张望的人群里。张三犹豫着，张三想起了李四肚子上的那道长长的令人恐慌的口子。最后，张三缩在人群里，目瞪口呆地张望着。张三踮起脚，望了望四周的人群，发现他们也都这样的张望着。
张三隐约看见歹徒猛得一推，那人便完全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转眼之间，那歹徒便没了踪影。此时，围观的人潮水般涌上前去，张三也好奇地随着人群跟上前去。伤者血肉模糊的样子立刻让张三大叫起来。
张三忽然跪倒在地，哭喊着说，李四啊，怎么会是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