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冷宫,牧清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再也没有了精力去做任何事情。自己一大早起来揉面蒸面做蛋糕,忙忙碌碌一清早,中午还特意化了妆就是为了见轩忻城一面,结果做出来的成果得不到展示也就算了,还连他的人都靠不进。一片心思都白白浪费了!这真让人气愤!
下次再也懒得去找他了!牧清想。即使主动出击,那也得看心情。她没了兴致,什么都白搭。看到牧清心情不好,秀和也没有叫她讲故事了,默默地陪她吃完晚饭就收拾好床铺,让牧清睡觉了。
坏心情竟然一直延续到第二天。牧清起来的时候,感觉精神不的很好,恹恹的什么都不想做。还好秀和这时候很乖巧地说道:“小主,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
在进宫之前秀和家里是打渔的,她家乡那里打渔的人出去打渔的时候都会唱歌,而且那些渔歌都很好听。她一首一首地唱给牧清听,渐渐的那悠远的旋律和平和的曲调让牧清想起了自己以前会唱的那些歌,她忽然来了兴致,一首接一首地唱起了那些歌给秀和听。这下轮到秀和拼命鼓掌了。
“小主,这些歌都是你云游的时候学的么?”
“啊?”牧清没有反应过来。
“你之前不是说,你跟你师父出去云游过吗?你唱的歌调子怪怪的,不过蛮好听,我想应该是你那时候学的吧。”
牧清这才反应过来,“啊,是呀!要是你喜欢,我可以教你哦!”
于是,这一天她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光是坐在廊下的渔网秋千上互相教对方唱歌了。
晚上秀和又缠着牧清要她讲故事,她只好讲了个聊斋花姑子的故事给秀和听。秀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被花姑子的故事吸引住了。
“小主,花姑子和那个书生都好痴情啊!他们最后都得到幸福了吗?”
“没有……不过应该也算得到了吧。最后花姑子请神仙把自己变成了人,为书生剩下了一个小孩,然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啊?好惨呀!”秀和说道,“为什么她不可能留下来呢?没有了她,书生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吧?”
“傻瓜,在人世间,并不是每一对相爱的人都能够厮守到老的。”牧清感叹道。“要是双方都不想爱,那就更加不可能相守到老了。也许,我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呢……”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很轻,沉浸在花姑子故事里的秀和并没有听到,但是有一个人却听到了。
他就是静悄悄地站在门外的轩忻城。他听说牧清主动去找自己,因为华妃在而离开了,心里又激动又失落。于是晚上他就又跑到牧清的冷宫来了。可是他还是不想进去让她知道自己来了,因为他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喜欢的人,更想知道,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听到她后面说的那些话,他差点就冲进去跟她说:“朕不许你离开!”轩忻城知道,自己是中了这个女人的毒了,自己竟然喜欢上她了。
入了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看样子不久就要下雪了。天高皇帝远,冷宫没有什么人管,牧清又萌生了要逃出宫去的念头。
不过在冷宫里面,要逃出去的难度又大了不了。首先因为自己是冷宫里的人,愿意帮忙的人就几乎没有。之前秀和认识的小玲,现在跟秀和也疏远了,不是因为嫌弃,而是怕跟她走得太近,其他人会排斥自己。
要是再不找点事情来做,牧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每天呆在冷宫里,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情呀!自打那一次主动出击失败之后,牧清再也提不起兴致去找轩忻城了。她不想再次见到他的怀里搂着别的女人,她更不想见到他对自己冷眼以待。
即使不想承认,牧清也知道,自己对轩忻城这个头号大混蛋,竟然产生了特殊的情感。那就是大家所说的喜欢吧……这也是她不愿意再去见他的原因,她怕自己会泥足深陷。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太湖边去散步了,牧清挑了一个月朗风清的晚上又到那里去散步了。这一次,她同样没有带上秀和。
其实这个太湖,对牧清来说还真不是个好地方。她先是在这里遇到十王爷轩倾城,然后又在这里遇到轩忻城,被他们抓个正着,她现在想来都觉得郁闷无比。不过,这一晚她去游湖,总该不会再遇到谁了吧?天气已经那么冷了……
但是人算往往不如天算,这一次,牧清又算错了。
这个季节,湖里面的荷早已凋败,只剩下一片枯黄的荷叶和叶柄了。清冷的月光照在湖面上,照得湖面一片银光。那些昔日光彩照人的丰满滋润的荷花,现在再也找不出一丝艳丽的影子。周围很安静,吸一口空气,凉丝丝的。
其实月下的残荷,也别有一番风味呢。牧清记得自己去看过的西湖残荷,即使凋败,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优雅,散发出耀眼的魅力。此番月下残荷,独自一人,就差一壶酒邀约对饮了。
牧清在湖边呆了一会,打算打道回府额。毕竟太冷,况且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也不太好。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忽然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站住!大胆何人,深夜再次鬼鬼祟祟有何居心?”
尖尖细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太监的声音。牧清停住了脚步。该死!怎么又有人来了!那些人三更半夜的就不用睡觉的么!
那太监慢慢地走进了牧清,看到牧清的打扮,他才知道不是什么歹人,而是后宫的某位小主。他连忙行礼请安:“小主吉祥!奴才刚刚冒犯了,请小主恕罪!”
“小万子,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熟悉!正是轩忻城的声音!怎么他又出现在这里了?牧清恨不得马上逃走。
“回皇上,是小主在此散步,奴才以为有歹人,因此过来看了一看。”被叫做小万子的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哦?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散步呀?当真稀奇了。”一个娇媚的女声传了过来。竟然是华妃。
话音刚落,一行人就出现在牧清的视线之内。
华妃挽着轩忻城,脸上是得意的笑容,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镶珍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显得十分娇艳,头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而轩忻城和华妃看到的牧清,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月光下的她让人觉得不似凡人,而是天仙下凡。
“是你?”轩忻城很惊喜,却又故作冷淡地说道。
牧清傲然站立在他们面前。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对呗。她抬头挺胸,跟轩忻城对视,似乎在说:“是的,就是我,怎么样?”
“哦?原来是牧清妹妹呀!”华妃看到二人之间似乎在闹别扭,心里很不舒服,只好站出来假装打圆场,实际上在想着怎么才可以把牧清弄走。“怎么你也有兴致也有太湖啊?天气蛮冷的。”
华妃早就听说皇上游也有太湖的习惯,故意挑了大晚上的来这里游玩,假装跟皇上偶遇。但是她没有想到,还会遇到牧清。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明明眼前的女子已经被打入了冷宫,自己看到她还是会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感。
牧清没有回答华妃,她不想跟这个恶毒又做作的女人有任何的交流。看到她骄傲地不答话,华妃强忍住内心的怒气,强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笑脸:“看来妹妹今晚心情不太好呢,要不我就叫人先送妹妹回去吧。”
华妃用眼睛示意身边的太监,那些太监马上明白了,走到牧清身边说道:“清小主,请!”
轩忻城没有任何表示。他看到华妃支走牧清,也没有阻拦。她还是老脾气,倔强得厉害。而且还是那样连一个丫鬟都不带就独自深夜出来游湖,这胆子可真不小。他想要跟她讲点什么的,但是华妃在面前,他又不想讲了。他不想当着其他女人的面跟她说话,因为他知道,牧清很有可能像不买华妃的帐一样不买自己的帐。
牧清一言不发,跟着太监走了回去。
“皇上,妹妹已经回去了,我们继续游湖吧。”华妃看到轩忻城看着牧清离开的背影沉吟不语,连忙提醒他。
“夜深了,爱妃还是早点回宫歇息吧。”轩忻城兴致缺缺地说道。
华妃只好打道回府了。她知道,轩忻城不想游湖的话,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勉强他。本来华妃是以为,自己陪着皇上游湖,游完湖之后,他就该到自己那里去过夜了。结果一遇到牧清,皇上连湖也没有心情游了,更加别提要到她那里去过夜了。都是牧清那个小妖精害的!华妃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那么,臣妾就现行告退了!”华妃还得假装没事,说完才慢慢走了。
在回宫的路上,华妃找来自己的心腹太监,吩咐道:“给那个贱人送点我的爱心过去,被子和吃的。记得要好好关照关照她,让她不要那么嚣张!”
“是!”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监都懂得该怎么做。
轩忻城在华妃走后,也回了自己的寝宫。只是月色流华,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发现自己失眠了。是因为牧清吧。
那个骄傲的女人,竟然在自己面前都那么无礼,自己也竟然没有想要惩罚她的意思。见到她出尘脱俗的模样,自己的心下是喜悦的。她的美跟自己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带着那么一点出格和不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倩影就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上,那些在她廊下听她讲故事的夜晚都显得无比的可爱。她比他想象中要博学坚毅聪明得多,如果她是男的,他一定会请她做自己的左臂右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