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猛开出的价,令陶老爹眼睛亮了一下,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就开始计算起来。叶家这二少爷说得没错,以现在陶陶的月钱,即使在叶府做一辈子也挣不到一百两银子。但这叶家的二少爷为什么要出这么大的本钱来买陶陶呢?他还不老,所以不糊涂,只怕是眼前这叶家二少爷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对女儿喜欢得紧。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女儿的身份?和他有了私情?
叶猛见他眼睛咕噜在转,却不应声,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小三儿的爹还真是贪心啊!难怪会教出小三儿那样的小财迷!想起小三儿数银子的样子,他就有些想笑。
他负手看了下屋外的园子,思量一阵说:“一百二十两。这已经是天价了!你最好想清楚,别处可出不了这样的价钱,相信你也该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即使你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小三儿一辈子和你陶家毫无瓜葛。到时候别得不偿失!”既然家里有这背景,他也不介意拿来使使,欺压欺压下“良民”。
陶老爹惊了一下,瞬间便“想通了”,立刻应道:“二少爷说得是。小的……小的和你签这绝卖契。”
叶猛挑眉,微微扯动了下嘴角,稍微和善了些许:“今日太仓促,契约和银子都还没准备好。但口头承诺也是承诺,明天你再来府上走一趟吧。”量他也不敢反悔。
陶老爹连声应是,点头哈腰的样子让叶猛看着很不爽,他转身望着门外,长廊里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叶猛听得出是小三儿回来了,他的一切原来他已经这样熟悉了吗?看来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再让他离开的了。
陶陶急匆匆走进屋子,见到桌边儿站着的两人,对叶猛行了个礼。叶猛负手冷冷地说:“把钱给你爹吧!回园子去做事,今天的事情还一件没做呢!”小三儿手里的袋子可不小,这家伙居然那么能存钱的吗?叶猛有点吃惊,看着这小守财奴有些想磨牙。
陶陶点点头,将手里装钱的袋子递给了陶老爹,犹豫一下,转身便出了房间。叶猛望着小三儿离开的背影,心微微疼了一下,眼底浮现出几分怜惜,有少许湿润的感觉。没人疼他,他可以疼他一辈子。
他鼻子酸酸的,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惆怅的感觉,转头望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和小三儿都很不开心的人说:“就这样吧!明天你再来府上一趟,不过不可以再见你儿子。”从此,他只能是他的,说完他便背着手踏出了房门。
在长廊下微微停了一瞬,叶猛转身走向三弟的园子,一路低着头,盘算着心事。刚进园子,枕浓远远地就见到了他,丢下手里的扫帚就跑进了屋子,跟见了鬼似的。叶猛漠然地看着枕浓的举动,冷笑了一声,这世上恐怕只有小三儿不会这样避着他了。
踏进三弟的书房,叶畅已经在外间厅里的茶桌旁坐着了,看来枕浓早已“通风报信”了。叶猛走到三弟跟前,抬眸凝视着他,直看得叶畅浑身发寒,声音微颤地说:“二……二哥,我刚才不是故意偷听的。”
叶猛面无表情地顺了下自己的长袍,坐到了他对面的凳子上。
“给我三十两银子。”这小子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有趣了?偷听还能是无心的?心中暗笑,那就让他付出点儿代价吧。
叶畅愣了愣,不觉诶了一声,皱着眉问:“二哥要这么多银子来做什么?”他可是知道他一向勤俭,肯定存了不少银子,他也有拮据的时候?
叶猛不动声色地说:“偷听不用给钱?”
叶畅哭笑不得,小三儿长了三头六臂?还是他说出来的话比唱戏的还好听?怎么就值了三十两银子了?完全就是无礼勒索嘛!心里虽然很不服气,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他笑着冲二哥撒娇:“二哥,你看。我一个月的银子也没你多,而且也没你会省钱,哪来那么多银子?”
叶猛侧头瞥了他一眼,仍很冷漠地说:“这两年你在我身上赚的银子还少吗?既然你有这本事,怎么也要分一杯羹给我吧?否则爹爹那里,我恐怕一不小心就……。”
叶畅在犹豫……
叶猛嘴角抽了一下,继续压榨般地说道:“两年前……。”
“二哥,我的亲哥哥!”叶畅立刻就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看来今天出血是出定了,也不想无谓挣扎了。“我……我身上真没那么多银子,等我筹措两天再给你。”
叶猛站起身,顺了下自己的袖子:“明天!明天一早我就要见到钱放到我面前。”说完转身欲走。
叶畅急了,站起身说:“二哥,上吊也要给我透气的时间吧!”怎么能那么专制的?
叶猛负手含笑阴阴地说道:“相信你会有办法的。这点儿小事还能难倒你?”说完便转身带着笑意离开了。
叶畅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枕浓见他愁眉不展的,立刻上前安抚:“二少爷也真是的,说要就要,还理直气壮的。”
叶畅猛地转眼看着他,眼底熊熊的怒火令枕浓惊了一下,他跟了叶畅一年多了,从来没见过他生气能生成这样的。叶畅怒道:“你懂个屁。这是我欠他的!”说完眼里闪过一道忧伤的神色。
坐了半宿,叶畅站起身,走到书案旁,拿出一个小木箱子,伸手在里面清点了一阵,抬头看着枕浓问:“你那里有多少银子?”
枕浓啊了一声,皱着眉,为难地说:“少爷,我……我哪来的银子啊?”他怎么就想着来压榨他了呢?心里开始担心起自己的荷包来。
叶畅坏笑着走到他跟前,十分和气地说:“前天我不是才打赏了你五两银子吗?相信你还没送回家吧!拿出来救救急。”
枕浓忙道:“可……可那是少爷你打赏给小人的啊!”有他这样做主子的吗?
叶畅立马象二哥上身似的冷冷说道:“你今天就没份偷听?我偷听要给三十两银子,你怎么也要出五两吧!”
枕浓低头小声嘟囔:“是你要听的。”
叶畅凑近狠狠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拉我走?这也是你不对,做书童的要时常从旁提醒自家少爷做得不对的地方。所以这算惩罚!有奖就有罚。知道吗?”
枕浓头低得更沉了,这都什么道理啊?上次提醒他温书,还被他一顿臭骂呢!书童难做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自己的小屋里,找出前两天叶畅打赏给他的五两银子,给了少爷。心疼啊!
叶猛去了趟娘的屋里,找来府中下人的契约书,大概地看了一遍,琢磨了下该怎么写。回到园子门口,远远见到小三儿在屋外洗着两人的衣服。他躲到园子门后,久久地看着他,心中阻阻的。但想着明天以后,小三儿就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了,嘴角又泛起了笑意。
他收拾了下情绪,背着手走到小三儿面前,低声说:“小三儿,跟我到屋里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陶陶低着头,伸手擦了下脸上的泪珠,站起身一直不敢抬头。她刚才可是在背后说了他坏话,又被他听了去,只怕他是要“处置”她了吧?这小祖宗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又被他撞破这事儿,她能留下来才怪。钱已经给了爹带回家,她身上现在可是没多少银子了。如果被叶猛赶走,她怕是真的要去做丐帮的小要饭的了。
叶猛低头看向小三儿那张俊俏的脸,愣了一下,他在哭?他的心又跟着疼了一下,负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捏在一起,很想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又怕吓着他,只好越过他身边走进了屋子。
陶陶跟着叶猛走到屋里,叶猛在两人吃饭的桌边儿坐下,刚将手放到桌子上,陶陶就低声说:“少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你的。我……我只是……。”
不提还好,一提叶猛心里就来气了,他当然知道小三儿那么说的本意是什么,但说他吝啬,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了。
“下个月开始,你的月钱由我来发。我会按时给你的!不过你今天说了那样的话,小小的惩罚是肯定有的了。下个月,你的月钱我要扣除一部分。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给你加回去。”
陶陶猛地抬起头,吃惊地望着叶猛,他说这话就是不打算“处置”她了?只要她还有口饭吃,还能挣到点儿钱,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一时兴奋,一下就扑了过去,叶猛没防备,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少爷,你真好!”陶陶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叶猛伸手揉着自己摔疼了的后背,一片茫然,小三儿疯了吗?要扣他月钱,他还那么开心?如果不是被他气疯了,估计就是傻子!难怪他爹嫌弃他。
“起来!你压疼我了。”
“少爷,谢谢你。”
“我叫你起来!”
陶陶在外面洗衣服的时候,心情好了起来,一个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歌。叶猛拿着本儿书站在门边儿,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这死小子,弄得他现在还腰酸背疼的,被他扣了月钱还那么开心,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想到扣月钱这事儿,叶猛再也忍不住了,用书挡着,偷笑起来。看来他离开他的日子又漫长了不少,想存钱?做梦吧!一百二十两银子,他还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