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个要求。华新说,严肃起来了。
华总,您要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没有您就没有我万科,卢芽也不会跟我好。感谢您还来不及,这钱我们不敢要,但您说什么我们都会去做的。
杀人去不去?华新突然问。
万科愣住了,卢芽愣住了,他们同时想到了秦明。
是保险公司那小子吗?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华总要是真想--万科居然这样说,卢芽愣愣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真的叫你去杀人?华新笑起来,不过你肯为我杀人,这个钱我还是给得值。拿着吧,当我送你们的结婚和新居礼物好了。
那,那您,您说的要求是?卢芽结结巴巴地问。
记得我发火的那天吗?那天我很冲动,因为我从其他地方知道卢花背叛了我,那天也是你们俩在这里的。华新点燃了一支烟。
记得,换谁都会不高兴的。卢芽说。
我希望你们忘掉那天晚上,忘掉我知道卢花对我不忠的事情。我自己都忘掉这件事情了。卢花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从来不知道卢花对我不忠,你,华新看着卢芽说,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么,甚至,你也不知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卢芽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样吧,我就挑明了跟你们说吧,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谁在什么场合问你们,是否知道卢花不忠的事情、你们的华总是否知道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们的回答都是NO。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知道卢芽你能守住,你不是当初连万科都没有告诉吗?万科,你呢,你怎么样?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这有什么问题?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所以只要我们说不知道,我们口径一致,谁会知道?万科说。
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行了,这个你们放到背包里,你们可以回去了。卢芽你今天回去吧,我来照顾卢花。华新说。
你说,你说,华总他什么意思呢?用十万元遮丑?卢芽坐在万科的自行车后面,抱着万科的腰问。
万科不说话。
我怎么觉得毛骨悚然的,他不会今天晚上杀了卢花吧?卢芽紧紧地抱着万科的腰。他让我们别说,就是说明他早有计划的啊。警察不会想到一个丈夫会杀了怀孕的妻子,所以他让我们别说?
你这个人自己吓自己,别瞎想。你要是怕,就把钱退回去,然后告诉警察有人想杀你妹妹。万科说。
你什么意思啊?你让我看着卢花要死不管?卢芽说。
这么大声干什么?谁说她要死了?大惊小怪,回家好好睡觉,明天什么事情都忘了。万科说。
明天万一卢花死了怎么办?卢芽带着哭腔说。
死了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万科说,再说,我估计要死的话也是死那个小子。那小子死了,卢花也就安心了。
有人死了总不好。卢芽说。
那他偷人家老婆就好?这种人要教训教训的。秦明说。
你说华总那意思是不是肯定得有一个人会死?
不一定的。反正我们只要记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好不好?万科说。
卢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整个夜晚,第二天她等万科去上班了,立即打电话给卢花。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卢芽想,难道她已经被杀死了吗?
卢芽正在胡思乱想,卢花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姐姐啊,人家刚才在厕所。卢花的声音总算让卢芽放下了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
卢芽说,等会儿我就过来了,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点什么还是去你那里煮稀饭?
我吃过了,是他上早市买的。卢花的声音平静如常。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卢芽暗暗地对自己说,也许不过是华总中年得子的一种患得患失心理而已。
又过去三四天了,一切如常。卢芽想,也许的确是我多虑了。
很快一周又过去了。
卢花说,她已经有点感觉到孩子在小动了。卢芽说,真的?太好了。卢芽告诉华新说,卢花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些小动了。
华新沉思了一会儿说,哦,到时候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华新又问卢芽,你们最近是不是没怎么去吃海鲜?
卢芽说,是啊,最近卢花喜欢吃辣的。
华新说,太辣的还是不要吃的好。上次卢花不是说要请那个做保险的吃饭吗,吃过没有?
卢芽说,没有。不是没过去吗?再说她上次提了我没有接话,估计她也介意我的。
华新说,哦,没关系。你明天主动跟她说去请秦明好了,先约一下。后天你们一起去吧。去的话告诉我一声。
卢芽说,好,去之前肯定告诉你。
第二天的晚上,卢芽通过短信告诉华新,她们说好了,明天一起去吃海鲜,还约了秦明。
华新打电话给她说,你照顾好卢花,另外,海鲜是凉的,也不要让她吃太多。
卢芽说,有我,华总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十五
华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放下电话,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眉头紧锁,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痛苦,但是他双唇紧闭,于是,他线条分明的嘴角呈现出了和面部表情不和谐的冷酷和坚定。
那天晚上,和酒吧告别了三年多的华新又一次出现在了酒吧,但是他没有喝酒,一滴都没有喝。他将自己沉浸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他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仿佛醉了。他的边上有个艳丽的女人,他扭头看看,不认识,但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随着音乐慢慢地往下移。这个女人看了他一会儿,不但没有骂他,还靠在他怀里,说,我好像认识你。华新把手收回来,他拉起那个艳丽的女人,说,走吧,跟我走吧。女人说,去哪里?华新说,我带你去天堂,走,我们去天堂。女人看着华新的眼睛,突然紧张起来,她没有跟他走,她说,不,今天不行,我在等人,下次吧。
华新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女人,号啕大哭。
十六
第二天卢芽看得出卢花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找衣服找了半天,在镜子前坐了半天。她现在不大好化妆,但她还是擦了些粉和口红。等她们全部准备好,已经中午十一点钟左右了。
卢芽说,卢花你快点,昨天我们说好了是十一点半是不是?出去还要等车的。
卢花说,我就好了,让他等一会儿也没关系啊。
就是这个时候,卢芽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华新,连忙到稍远些的地方接电话。
在哪里?华新的询问有些紧张。
还在家呢,正准备出发。卢芽说。
华新沉默,卢芽不敢挂电话,她拿着电话等待华新的指示。
卢花准备好了,她在叫卢芽。刚才还叫我快点,你在干吗?
卢芽对着电话说,卢花叫我,我们走了?
可是她听到华新的声音有些犹豫,华新说,今天好像天不好,要不就别去了?
卢芽说,好,我跟卢花说说。
卢芽挂了电话,对卢花说,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我们跟秦明打个电话改期吧。
卢花已经将包背在身上了,她说,阴天好,省得太阳太晒,看这天也不会下雨。你有事啊?你有事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没关系。
卢芽又打电话给华新,把卢花的话对华新说了一遍。卢芽还说,不过华总你放心,有我在没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然后,她听到了华新冷硬而不容反抗的命令,那就让她一个人去吧,你不要去了,你给她把东西准备好,送她上车就可以了。你现在立即到厂里来一趟,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
啊?卢芽蒙住了,她以为华新忘了,她低声地说,今天是去见秦明的啊。
华新说,不管见谁,当然还是厂里的事情重要。今天这里非你不可,你赶快过来。等会儿这边结束你去海鲜馆接她好了。
卢芽挂了电话,对卢花说,厂里突然有事,你一个人去有没有关系?
卢花连忙说,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去好了,我肚子又不是已经大到不方便了,不是还看不出来吗?没关系,你去厂里吧。她本来就不喜欢卢芽跟在她后面。
卢芽说,走,我帮你拿好东西,送到车上。等会儿我去接你,你在那边不要乱跑。
好的,我等你好了。卢花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卢芽接过卢花的包,要出门的时候想起来水没有带,然后又回头从冰箱里拿走最后一瓶矿泉水。她把卢花送上了的士,然后自己也打了辆车向相反方向去了。她看出来了,她不去,卢花比什么都开心。她心里还有些替华新难过,真是,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更重要呢?万一再发生点什么事情的话。
她一点也没有想到,这是她见到活的卢花的最后一面。
十七
卢花死于自己的家里,那个豪华舒适的别墅。她的身体扭曲成一个N字死在雕花红木大床上。卢芽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子底下一大摊已经凝固的黑紫色的血。卢芽吓得大叫不止,连忙退出来打电话给华新,华新听完第一句话就是,赶快报警。
警察来了不久,华新来了。华新来了就往里冲。被两个年轻的警察架住了,他们对他说不要破坏现场。华新说,让我看看他们,让我看看他们。警察说,他们是谁?只有一个人。华新大叫,是两个人,我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的,两个人啊,让我--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两手抱头蹲在地上。
卢花尸体解剖后,发现胃里有超量俗称砒霜的亚硝酸盐,奇怪的是在她的食道里没有砒霜。也就是说,砒霜是在体内形成的。在随后海鲜馆的调查中,只得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印象,卢花用过的喝水的杯子早就洗干净了。餐馆的人只是给警察看了那种葡萄酒杯一样的玻璃杯的样子和大小。
警察立即逮捕了秦明,秦明听说卢花死了,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他一开口就说,不是我。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但卢花最后一餐是跟他在一起吃的,卢花的胃里有超量的砒霜。
秦明交代了跟卢花的关系,但是他说自从卢花有了孩子他们就不大接触了。这次卢花约他,完全是工作原因。他这样说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想到更加剧了刑警队对他的怀疑,一致认为他隐瞒事情真相,连饭店的服务员都证实他们大声地争执过。
卢芽交代说那天本来打算来接卢花的,可是卢花后来打电话告诉她,她先回去了,不用来了。卢芽说,她当时听卢花的声音非常郁闷。而且,那时候还早。
警察认为,罪犯是有意激怒死者,让死者在毒发之前离开而为自己开脱。
秦明说他们后来是有了些分歧,因为卢花一定要他想办法带她走,卢花说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她不愿意跟着别人。但是,秦明以为,现在说他的还为时过早,秦明说如果亲子鉴定是他的,他一定带她走,带她私奔,离开南京。
警察认为秦明的话不可靠,他现在事业发展旺盛,是绝对不会离开南京的,他没有任何文凭,也没有任何关系,到哪里都要从头开始,他不会离开事业已经生根发芽的地方,他只是欺骗这个轻信的女人。而且,他们已经查出了他和红姐不一般的关系。他极有可能除掉这个可能会变成他事业绊脚石的被包养的女人。再者,试想如果以后华新知道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么一定会追查是谁的,结果横尸床上的有可能是他而不是卢花。警察认为他手段很高明,属于高智商犯罪,而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应该不会是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生。所以卢花才会死在自己家的床上而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当然,警察也怀疑过华新,因为卢花一死,那八十八万的受益者就是华新,这有可能是个高明的骗保案。但是,华新拒绝接受保险,精神失常一样只要自己的女人和儿子,最后听说老婆红杏出墙、孩子很可能不是自己的以后,还冲上去要揍那个告诉他的警察。他一直不直接跟警察对话,只跟律师说话,最后委托律师将八十八万全部留给了卢花的父母。律师说他太悲伤了,看破了,钱什么也买不来。而且,华新是个有千万资产的企业家,有什么必要为了区区八十八万杀了自己怀孕的老婆呢?难道华新知道老婆出轨?问题是卢花还不是他老婆,从常理来推断,他可以将她扫地出门,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情,还损失了近百万的钱财。最重要的,华新自始至终都不在现场,他一直在接待客人,吃完饭以后又带客人去参观厂里的设施,接到卢芽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跟客人介绍一批新机器的性能。客人可以作证,厂里的人也可以作证。一个不在现场的人怎么可能作案?
秦明终审被判故意杀人罪,死刑!
十八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华新突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拒绝喝水,看到矿泉水,尤其看到那种红色的瓶装矿泉水就发火;而且,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因此很快衰老下去。那只和卢花形影不离的狗被他活活吊死在浴室里,后来他又去买了一只相同的狗,但没多久,又被他弄死了。第二年的春天,四十岁的华新看上去已经像六十岁了。他本来就沉默寡言,后来更甚,他可以一整天什么话也不说。第二年十月的时候,华新卖了事业蒸蒸日上的工厂,卖了别墅,好像就是卢花被害一周年的那天,他离开了南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卢芽和万科还留在原来的厂里,但是他们说,肯定不会再碰到像华新这样好的老板了。他们没有买房子,因为据说万科家的房子的确快要拆迁了。他们手头有一些资金,卢芽对万科说,既然华总不做了,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不给人家打工了,我们自己做。
(本书完)
特别声明
一、生命可贵,杀人有罪。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请理性思考,不要模仿。
二、书中的杀人手法是不可行的,编者出于对作家精巧设计的尊重,未作改动,请予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