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冲向门口。
我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她身高不过一米六十三,体重大概不满四十八公斤,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仿佛一阵暴风狂扫全身,力量大得惊人,把我一下推到墙边,缠斗一番后又把我压倒在地,火速摘下我的眼镜,用指甲抓破我的脸。帕特在一旁失声尖叫,赶紧跑来帮我的忙,两人联手将她制住,她绷紧的身体这才慢慢放松。我放开手,但依旧挡在门口,萨莉趁机从我们身边溜走,退到房间另一头。
她坐在地上,头顶上恰好有扇窗,我和她两人怒目相对,喘着气,像牢笼里的困兽,相隔一段距离对望着。
帕特回过神来之后,在萨莉身边慢慢坐下。"萨莉,是谁在等你呢?你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呢?"
萨莉才不理这套柔声劝慰。她再度爆出一串连珠炮,压抑已久的语言如洪流倾泻而出,但这时她的语气有点强作镇静,仿佛帕特正拿枪抵着她的头、命令她讲话正常一点似的。萨莉说她曾见到了一个"异象": 几天前她在贝利克街的儿童游戏广场,看到两个小女孩在溜滑梯旁的木桥上玩耍,看着看着她心思一动,突然间看穿了这两个小女孩内在的天赋是那么的无穷无尽、未经雕琢、天真无邪;她霎时明白了,其实所有人都是天才,只是社会的眼光扭曲了我们对"天才"二字的看法。大错特错!天才并不需机缘巧合造就,天才到处都有,在我们心里自然而成,正如我们心里自然有爱自然会渴慕上帝,道理是一样的。儿童就是天才。造物主给了我们生命,同时赐予我们天才,但我们根本还来不及顺着天才发展,就早早遭到社会的摧残。爱因斯坦、牛顿、莫扎特、莎士比亚都是常人,只不过他们找到方法留住天赋,而他们的天赋其实人人有之,这是我们来到世上时上帝给我们的赠礼,就好比在舞会入口领取的礼物。
她当时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游乐场里的那两个小女孩,而她们显然也完全听得懂她的话。她说完便走上贝利克街,感觉自己的生命焕然一新,看看四周的建筑、往来的车辆、书报摊上的杂志封面、韩国餐馆前绿色塑料瓶里的花,全都染上鲜明的色彩,这是她从来没想象过的缤纷世界。她说,"活在当下"就能活出色彩。她感受到一脉清泉流经她心头。她看见万事万物中隐藏的生命,既鲜活又奔放,为大千世界注入活水,塑造出各式各样的生命。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发现最鲜明、突出的风景莫过于行人脸上的哀伤。她好想告诉他们: 其实人人都是天才。但匆忙的路人不肯驻足倾听,这下她才大彻大悟,原来每个人都清楚自己拥有的天赋,这不是个秘密;不过更可怕的事情是,每个人的天赋全被压抑住了,就像她的天赋也被压抑住了一样!而人类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我们正在费尽千辛万苦,用力遏止自己的天赋缓缓浮现,死命不让自己的天赋掌握我们这个荣耀的生命。现在萨莉突然获得上天的启发而开窍,前来世上解除众人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