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定二人转过身去,眼前之人竟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这少年身材颇高,体型削瘦。一张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着一身镶金穿云衫,腰配一枚翡翠雕坠,说话时眉宇间一片自傲,脸上挂着散不去的轻蔑之意。
“切!”落花看见这种富家子弟便全无好感,不由道“居然大言不惭的叫别人小兄弟,自己本身不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
“哼!”那少年却是冷哼一声,连看也不看落花,转身对叶无定道“想不到就连阁下的一个小小侍女都如此放肆,当真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叶无定摇摇头,拉住即将暴走的落花低声道“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别再惹是生非。”说完竟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那少年正等待叶无定的问话,岂料对方竟对自己视若不见,何等狂妄!少年冷笑一声,讥笑道“枉我竟如此看得起你,一个鼠辈而已,当真是我看走了眼!”
“你!”落花猛的将手甩开,怒道“他说你,我忍不了!”说罢扭头径直走到那少年苗山,缓缓的道“第一,我不是侍女。第二,他也不是鼠辈。”话音刚落,落花右手却突然扇出。
“啪!”的一声,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落花,白净英俊的脸上赫然多了一个五指的红印。
叶无定心道不妙,这少年穿着谈吐具是一副高居人上的气派,背景定然不小。他心中略一思索,大踏步来到少年面前。
“混账!!”少年暴怒之际刚要挥掌,只见叶无定无奈的扬起手,力道深沉的落了下来。只不过……好似并非要教训那无知的侍女,而是对着自己而来。
“你!”“砰!”
两声短暂的夹促过后,少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昏了过去。来往行人熙熙攘攘,人声嘈杂。所以无人注意到此,叶无定轻轻的将倒在他肩膀的少年靠在角落中,歉意的嘟囔了一句,转身拉着落花消失在了人群中。
可怜那少年,本质不坏却惯于骄纵,目中无人。碰到了两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小煞星,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二人谁也没有在意一个小插曲,欢喜的在城中逛了半天,心情大为畅快。落花好似也忘记了五毒部中所发生的伤心事,毕竟十四岁的少女天性纯真,记忆便如书页般轻易的翻了过去。
夕阳西下,缤纷如画。行人也渐渐少了许多,只剩依稀几个,在光芒中拉着长长的影子,悠闲的走着。远处天际的红云,几如血般鲜艳妖娆。几只落雁飞过,似那画笔般点缀着天空。
叶无定看着街道空空的明日城,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苦笑道“我身无分文,晚上只能住在城外了。”
落花嘻嘻一笑,翻手从身上摸出一个钱袋道“还好我早有准备。”叶无定将钱袋打开,目瞪口呆道“这里面起码要百两吧,你从哪里来的?”
“从那笨蛋身上拿来的喽,难道我从五毒部带的?”落花笑道“谁让他说我是你的侍女了?本姑娘貌美如花,岂会是你个穷小子的侍女?”
叶无定看落花大有不平之意,呵呵笑道“是是是!那落姑娘,咱们去客栈吧。”
二人笑声如铃,一起走了。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知可享受几时?
随着巡逻之人悠长的声音,夜晚悄无声息的落下。半空中的明月似乎分外明亮,将旁边的乌云都映出了亮光。乌云于黑夜中密布城池,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也缓缓隐去了踪迹。
这一夜,无风无影。
朝阳似火。
这里虽已远离南巫,却依然处在边境。远眺天边,群山如毡帽,金沙似流水。万物苏醒,一片生机。
连城中的鸡犬,似都在享受沐浴阳光的快乐,叫声不止。如此这般乐趣,却不知有几人能懂?
北门中,三个人便在这一片朝阳下,缓进城中。三人俱都身着灰衫,束发而行。为首一人中年模样,额骨饱满,脸颊削瘦,面容平平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余下二人,皆为老者。二人一看便知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无论是身材或是面容俱都一模一样。唯一区别之处,便是二人的佩剑。
一人佩剑在左,一人佩剑在右。
三人面无表情,在城门处亮出令牌后便一直在城中主街上缓缓走着。而这三人走的步子,却又是奇怪之至。
为首一人迈出一步,余下二人便紧接着迈出第二步。若第一人迈出的是左脚,余下二人便都迈出左脚。若第一人迈出的是右脚,余下二人必定是右脚。
仿佛有乐曲在奏,有旋律在中。看似滑稽,却大有深意。
街上又出现一人。
这人身材中等,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着一袭瑞兽祥云服,金线穿插点缀,明珠镶在其中。腰处吊着雕龙玉佩,脚踏一双踏云黑履。右手大拇指一枚翡翠绿扳指,手中磨砂着一对透明的晶石。
他仅仅在那里负手而立,便让人感到一身贵气。
三人停在了跟前,与那人相比,这三人仿佛老鼠一般。
为首一人道“明日城主?”
岂料对方却根本无视自己,倨傲道“有屁快放,若无事便滚吧!”
“哼!”佩剑在左的老者怒哼一声,道“你可知这位是谁?”
明日城主轻蔑的瞥了老者一眼,不屑道“一条处于了凡境界的老狗也敢叫嚣?”
“你!”那老者对上城主的眼光,忽觉竟如面对天威一般,不敢直视,连到嘴边的话也不禁吞了回去。
中年男子如若不知般,淡淡的对城主道“在下修罗海厉胜海,有要事需过城,入巫地。”
城主问道“你与厉天有何关系?”
厉海胜道“正是家父。”
“你可知本城城规?”城主冷冷道“若无东海归云宗掌门令牌,任何人不许过城!”
“城主。”厉胜海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城主挥手打断“若有事可在城中商量,但若要耍什么小手段的话”城主似笑非笑道“本城主也不介意舒展舒展筋骨!”
明日城主说罢,转身便向城主府悠悠走去,细细听闻,竟还有几声跑调之极的哼唱。
“少主。”一直未曾开口的另一位老者突然阴冷道“不如在下去请竹先生入城?”
“他又有何用?”厉海胜淡淡道“明日城建城已有千年,历代城主皆是修为高深之辈。近百年青浪上任后,虽然其生性浪荡,目中无人。但其修为却是历代城主最高。”他瞥了那人一眼,继续道“竹先生虽然修为不低,却与青浪相差甚远。此事,再议。”
两位老者皆低头不语。
三人无话,继续缓缓前行,然而余下两位老者的步伐却有些凌乱。厉海胜默默不语,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下。
叶无定此刻却是苦恼之极。
本以为穿过明日城到东海之地,便可一步步追寻自己的来历。岂料这明日城主却是个属牛的脾气。从东门而来的,只能从东门而回。从南门而进的,也只能回到南方。他们在进城时,早已被送与了关印,印章上便是两个大大的“南巫”二字。
如此一来,莫说去东海,便是想穿过这明日城也是天大的难题。
落花看着苦着脸的叶无定,无聊的摆弄着钱袋,也想不出办法。两人的早饭也是食之无味。正苦闷之际,叶无定抬头便看见了厉胜海一行三人,默然无语的坐在另一处角落的桌旁。
厉胜海对二人微微点头,算是招呼。叶无定也笑然回敬。当厉海胜看向落花时,眼神却微微一凝。
一旁的落花浑然不知,依旧懒散对着叶无定道“也不知昨天那个笨蛋是什么来头,钱袋竟也做的这般漂亮。”叶无定却没有心思回答落花,只是定定的望着桌角发呆。
“这位姑娘”厉胜海抱拳礼道“不知姑娘的钱袋从何而来?”
落花随口应道“偷来的喽。”话音刚落,她便心中发觉不对。猛然抬头却看见一位中年人正平淡的望着她,随即又改口道“这,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厉胜海大有深意的看了落花一眼,平声道“这么说来,姑娘的朋友乃是城主府中的人物了?”
叶无定听罢,心中一动。昨日他也没将那件小事放在心上,今日一想,方觉不对。这城中虽繁荣异常,大户人家却寥寥无几。那少年一脸的目中无人,难道真是城主府中的?
他将钱袋拿过,仔细翻看,果然在钱袋口处看见金丝绣出的两字。
“明日。”
叶无定偷偷瞥了厉海胜三人,忽的计上心头,一拍手喜道“有了!”
厉海胜眼中精光一闪,张口要说些什么。叶无定似毫无察觉,拉住落花,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去。
“老板,钱已经放在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