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回到学校的时间不算太迟。
车子从寂寥的城郊公路拐进通往宿舍区的小坡时,人的心情也被初冬里热气腾腾地小吃摊贩和三五成群的年轻脸庞给烘出暖意。
一下车,蒙娜就飞奔出去,夸张地大叫着,立在章鱼小丸子的摊位前不肯挪步,安儿只好一边扛着摄像机一边抱着海棠紧跟其后,喘着气把海棠花往蒙娜怀里塞去。
摊主笑容可掬,飞着眼角招呼着,“呀,美女,周末都没看到你诶。刚从外面回来吧,来几个怎么样?我给你多涂点沙拉酱,你这个美女最喜欢沙拉酱了。”
“给我两份,哦,给我四份吧,每样都得多加些沙拉酱!”
“得嘞!美女,您下指示小点儿声,这是您的特权啊,可千万别让旁得人给听着了。”摊主挤眉弄眼故意哈拉着腰,拿腔拿调像是真有那么一会儿事,把蒙娜伺候地眉开眼笑,完全没有刚下车的疲惫劲儿。
安儿在一旁对摊主充满表演欲望的神情给逗乐了,内心琢磨着,是否可以弄一个关于斜坡小吃的专题,题目她都想好了,“坡有滋味”。
“安姐!”一声欢快的呼叫。
安儿不用回头,便知道绝对是柯耒。
“安姐,回来啦。采访还顺利吧。”柯耒上来就亲热地打着招呼,她身上的那款蓝底白花短款棉袄衬得笑脸更加甜美。
“大记者~你不是一回来就又开始扫街采访了吧?”
安儿这才注意到,什么时候李然于又和柯耒在一块儿了。
蒙娜提着四盒的章鱼小丸子,一回头发现身后多了两个人,“你们两个是正月初一生的吗,这么有蹭吃的运气,一来就碰到我们在买吃的。喏,一人一盒不多不少。”说着她将提着盒子的那只手伸到众人面前。
柯耒不客气地接过,咬着丸子大呼道,“这沙拉酱也太多了吧。”蒙娜笑着挤挤眼,算是回应。
“给我扛吧,你腾出手去吃东西。”李然于不由分说抢过安儿手中的摄像机。
“哎呀,我正想叫你帮安姐拿呢,你倒是很有眼力先行一步呀。”柯耒一边嚼着一边说话,差点把一小片碎末喷到蒙娜脸上,蒙娜保持礼貌脸稍微侧了侧,幅度不大。
“那个,姑娘,你那盆海棠也给我吧,这些小东西你们女孩子喜欢吃。”李然于又把蒙娜手中的海棠花给接了过去。
“海棠?”柯耒机械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哦,是这样的,这是在F城你……”
安儿见蒙娜心直口快就要脱口而出,立马捏了下她后腰,赶忙稍微提高声音,抢在她前头说着,“在F城你的拍摄对象古道那拿来的。”
蒙娜不解地转头看着说谎话的安儿。其实,安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愿意让柯耒知道,她们误闯入她的家里,是因为不速之客的无礼呢,还是因为未解之谜的疑团,又或者是因为柯耒重复了海棠二字,她也说不清。
“那什么偶像啊,送得东西都这么矫情,光哄着你们这群小女文青开心,也不送点实在的东西。你看你又扛这么老大一家伙,又抱一盆花,真当自己千手观音了。”李然于没有吃东西,这会儿子就属他嘴最闲话最多了。
安儿听着他啰哩啰唆地一通话,想象着自己要是真成千手观音的样子,扑哧一笑,抬头便看到李然于不解的目光。
“也就你,风尘仆仆还有劲笑。”李然于说着说着还来劲了。
“诶,对了,你不是说和安儿一起去采访的,怎么半途就逃跑了?”李然于用脚踢了下走在他前面的柯耒。
“哎呦,你踢我干嘛。报社临时派我其他任务嘛,分身无术啊,只好撤了。对吧,安姐。哎呦,这花不会是古道送给我的吧?”
不亮的路灯下,安儿还是清晰地看到了柯耒冲她眨了眨眼,“嗯嗯,柯耒的拍摄任务也完成了,回来也是正常嘛。你喜欢海棠吗?”安儿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
“一般般吧。”柯耒撇不撇嘴。
“那你结束任务后不会扛着家伙走啊。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依赖性强,我们队里的兄弟,哪一个没当过你帮运工、扫地僧的。”李然于对海棠的话题不感兴趣,气呼呼地说着。
“我乐意,大家都乐意,就你小气。”柯耒用竹签叉起一个丸子塞进李然于口中,李然于呜呜几声无法反驳,只得瞪着大眼。安儿突然觉得他那张有些混血的清秀脸庞张牙舞爪地竟然有些可爱。
“那倒是,人家女孩子嘛,放着你们队里生猛的汉子不用,也是资源浪费。”蒙娜帮腔道。
“不行,我可不乐意,自己拿去。”李然于看到柯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将摄像机放到她手里。
“哎呀,你这人!”柯耒生怕有个闪失,连忙接住摄像机。
四人就这样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地结伴回宿舍区。
“哎,停停停!”徐一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挡在寝室门口。
“哎呀,姑奶奶,您老又整什么频道啊,赶紧让我们进去。”蒙娜整个身子依在门框边,精疲力尽地说道。
“谁不让你们进去啦,只是,你们先得用用这个~过了这关再说。”徐一朵说着就拿着个什么东西往安儿和蒙娜面前晃动。
蒙娜一把抢过,“体温计?”
“对滴,姑娘们先测一测体温,这是学校的要求。周末管理系的一个同学被送到医院,说是禽流感。”
“不会吧,这么快就蔓延到我们学校了?”安儿皱眉,略略担心。
“得了吧,就我这刀枪不入的身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感觉有点头疼身子重了,安儿,我们不会在火车上感染了吧?”蒙娜扶着额头,声音故作惊恐。
“你们啊,非常时期还到处瞎跑。先测测吧。”徐一朵被蒙娜这么一说,也紧张起来。
直到看到二人的体温指数正常,徐一朵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放她们二人进去。
至于那盆海棠花,这个平时咋咋呼呼的徐一朵倒还留心起来,念念叨叨好几次,对无法测出海棠花“体温”耿耿于怀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