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失忆了么?”艾晴柔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了起来,她双手受控制地抚上自己的脸庞。然后渐渐手指浮动到太阳穴的位置,像是头痛的快要爆炸了一般。
她那副痛苦异常的表情,让陶子然有些意外。那副摸样,似乎他们之前隐含着更多不解的真相。
“既然有失忆,那么就有恢复记忆。”这话说的不全对,但也不全错,这些年,陶子然时常会忆起一些零散的画面。加上那些匪夷所思的梦境,让她对过去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是也不是全部,因为这样恢复记忆的过程,夹杂着许多虚幻的画面,有时候陶子然自己都分不清楚,那些到底是记忆,还是自己的大脑幻想出来的。
“那我儿子呢,你还记得我儿子吗?”艾晴柔的面色有些奇怪,声音低哑地接近嘶吼。表情中竟带着一些隐忍,甚至试探。
“儿子?”陶子然有些疑惑,她并不记得,艾晴柔给父亲生过小孩。而且还是儿子,这样的事情,如果有,陶子然不可能毫无印象。
那么她说的那个儿子是……。一个想法闪电般的冒进陶子然的脑海,她顿时像是被雷击中一般,脑袋“哄”得一下,停止了思考。
她确实有个儿子,是她和前夫的儿子,本来跟着前夫生活,后来父亲去世后,被陶家收留。
陶子然顿时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退,当她努力地克制着表情。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壳而出。一幅幅散碎的画面闪过眼前,那些虚妄的,分辨不了真实于虚假的画面,像电影一下在她脑海中浮现而过。但是这些并不是全部,中间少了一段。
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且无法解释的一件事情,那个人到底是怎么从她的生命里消失的。
片刻后。
陶子然抬头,冷笑道:“你是说,顾井?”
“陶子然!”
艾晴柔的表情不知为何,突然狰狞起来,现在带着的一抹隐忍全然消失。
“你记得?原来你真的都记得!”本来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人,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了一般。她脚步跄踉地走过来,双手死死地抓住陶子然的手臂。手指甲陷入衣服,掐着肉,竟像是要将陶子然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当然记得。”陶子然并不清楚,这个女人要说什么。她的记忆,永远是一块心病。关于那些被封闭的成年往事,在她的记忆力,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发生了,她始终无能为力。到医院检查过,甚至找而来专业的催眠师,想要从大脑的潜意识里找出一点端倪。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从一些残碎的片段里面会拼凑,但是却始终无法还原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的身边明明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什么,这算是惩罚吗?惩罚她过去的错误,惩罚她已经消失残缺的记忆。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显地知道一切,甚至是关于那个人的。那个让身边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却深深存在她脑海中的少年。
陶子然冷冷地看着艾晴柔,现在大概只能从这个女人的口中知道一切了。
“你果然!陶轩是骗我的,他竟然骗我,说你已经忘了一切,叫我不要在你面前提起。他竟然让我忍!”女人激动地口吻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不,不,你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但你为什么.”
艾晴柔的精神很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脸上的泪水像是开了水闸一下肆意流淌,然而,陶子然并不像打断她。尽管,她的手臂已经被锋利的指甲掐的生疼,然而这一切都抵不过她心里的那份渴望,她想知道,在梦里都像知道一切。
是谁说的,忘记一切就不会痛苦,一个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痛苦也不会减弱。记忆丢失了,但是会以其他的方式传递着这份痛处。
对于陶子然来说,这些年每日萦绕着她的那些梦境同样让她痛楚不堪,甚至有时候,身体的直接反应,也会让她无比慌乱。相对于直接面对,那些无知的恐惧才更加折磨人。
而现在,她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当初你抢走我爸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吗?”陶子然冷冷地抛出一句话,等着对面那个女人的回应。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果然——
“你这个魔鬼!”艾晴柔突然发力,双手离开她的手臂,直接掐上了陶子然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那你就是个魔鬼!我杀了你。”
陶子然冷冷地掰开她的手臂,虽然这个女人疯癫起来,有点力气,但是相对于陶子然还是差的太远。
陶子然狠狠地将她推开,艾晴柔向后退的时候,后脚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一时脚步不稳,被推搡倒在草地上。
“既然你抢走了我的父亲,那么这一切是你罪有应得。”陶子然冷声说道,等着她下面的话。
“是,是我罪有应得,那你冲我来啊,你为什么不冲我来,你这个魔鬼!抢走你父亲的人是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为什么?!”艾晴柔此刻的状态混乱不堪,她毫无形象地跌坐在草地上,无暇顾及裙摆上的泥土。她的神情痛苦不堪,嘴巴里无意识地重复呢喃着:“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啊!”
陶子然眉头紧锁,冷声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像是激醒了地上的混乱的女人,她突然抬头苍凉一笑:“是啊,你当然不杀我,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足为惧。所以你就杀了我儿子。陶子然,你这个畜生,你杀了我儿子!”
“!!!”陶子然陡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疯女人。这一失神,竟然没有注意到艾晴柔突然从地上爬起,她的手里拿着在地上绊倒时的石块,向陶子然冲了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顾井是我——”
“你住口,你根本不配叫他。陶子然,我要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艾晴带着数年的积怨聚起全身的力气,想陶子然袭来。
陶子然手脚一片冰冷,她最后的记忆,是脑袋上的钝痛,以及从额头滴下的红色水滴。
在身体倒下的时候,陶子然听到艾晴柔疯狂地笑声。
“儿子,你看,这一切就是因果轮回。”
原来,这就是,所谓因果轮回么。那么,既如此,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