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栋陷入前所未有的巨大感情困惑中。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喜欢改妹,他的青梅,他俩共同长大,一起走过乡间小路去镇上上学。她泼辣热情,敢爱敢恨,丝毫不嫌弃自己无父无母、家境贫寒。他已经多久没看到改妹了?虽然在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中,他一直是被动的那个,但是自从两家订下婚约以来,他早已把改妹视为未婚妻,从来没想过别的女人。
但是考场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告诉他,他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突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激情,那是一把可以将他从头到脚烧成灰烬的火,自那天起就在他心头熊熊燃烧。飞燕身上有一股隐秘的天真妩媚,她有极高的颖悟力,对于任何事情都是一点就透。在和她一起复习自考的日子里他惊讶无比:她能轻松记住那么多纷繁缭乱的信息,并很快理清所有知识间的相关联系,还能在不同学科之间进行触类旁通,妥妥的一枚女学霸。她还能做出很漂亮的衣服和令人垂涎的美食。只有跟她生活在一起时,你才能发现她无限的可能性。怪不得文辉迫不及待的把她据为己有,原来是挖到宝了。
但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你不能爱她,因为她是你的嫂子,你哥们的妻子。文辉临终把她和孩子托付给你,并没有说让你们结婚,只是希望你能照顾他们,如果你对她产生非分之想,就是不道德的。
他不是石头人,他早就感受到了飞燕对自己怀着极大的好感和强烈的爱意。有他在身边,她一直像只快乐的小鸟,笑容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她望向他的眼神总是专注而深情。但是,叔嫂之间的爱是禁忌的,不被祝福的,他必须早日把自己对她的心意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飞燕临盆在即,一想到她奶孩子的情景,他就觉得耳热心跳。不行,他要立刻打住,不能铸成让自己后悔的大错。
他先给蒙天林打去电话,让吴家慧过来指导一下飞燕的待产注意事项和准备工作。同时,他开始密切留意起杨家父母的动态。
文辉的母亲这段时间老在做梦,梦见一个胖娃娃吃着手指头,冲自己笑。自从文辉的妹妹上个月出嫁后,她忽然感到家里面空荡荡的。她知道村里的人一直在背后对他们指指戳戳,骂他俩背德贪财,怪不得会死儿子绝后。这几天她老心神不宁的,于是特意找人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是后代有福。女儿家是泼出去的水,不算数,难道说是飞燕要生儿子了?她现在无比后悔,痛恨自己短见心狠,为了50万不认孙子。当钱真正捂在手里时,怎么觉着那么冰冷,要是搂着自己的大孙子该多么温暖啊。
她偷偷打听飞燕生孩子的事情,知道就在这几天了,于是整天坐卧不安。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文辉妈,是我,国栋。飞燕给你们生了个孙子。我让医院做了DNA血样。文辉爸也可以做个血样进行一下比对。听医生说只要超过99%就可以判定是有直系血亲关系。
杨母接电话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她内心又喜又怕,小心翼翼地问:
飞燕她,她还生我们的气吗?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啊!她要是还生气,我,我给她下跪,只要她肯认孩子的爷爷奶奶。我这就,这就拿着钱过去看她。
国栋放下手机,心里一阵苦涩。
要是飞燕知道我暗地里所做的这一切,她是感谢我还是会恨我呢?
病房里吴家慧正告诉飞燕如何正确哺乳。飞燕抬起头,透过玻璃看见国栋在不停地打电话。她很纳闷:她生孩子,他有必要告诉这么多人吗?蒙天林已经订好了一个金牌月嫂,过两天就会过来。从她被推进产房那刻起,她就再也没有单独和他在一起过。她有一种马上要失去他的恐惧。
他终于放下电话走了进来。怎么他显得那么憔悴?看见自己正在哺乳,他立刻避开,丢下一句“我待会儿回来”,就像身后有怪兽在追一样,匆匆走了出去。
国栋坐在楼下树篱旁的石凳上,抱着头,心慌意乱。他很迷惘,不知该如何理清这乱糟糟的心绪。
杨家父母明天就会到医院,他知道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以后她的公公婆婆会把她供起来,而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给她甩脸子。而他也将结束与她的“同居日子”,回到工地的单身宿舍,只能偶尔去探望一下。和改妹的分离他只感到孤独,而与她的分离却让他感到自己再也没有幸福的可能。这种仿佛死亡的感觉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一想到他俩或许以后再也没有交集,他觉得眼眶一阵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