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若楠一经刺激头脑登时清醒不少,她咔咔咔的呛咳着,手扶着沙发慢慢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瘫软在沙发上面,嘴巴鼻子喘气粗浊,胸口起起伏伏,浑身热汗涔涔,仿佛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落汤鸡。
一个富足的家庭就这样毁到她的手里,除了连同孕妇一起被她毒杀的未出生的孩子外,她心里并没有多少负罪感,反倒有种莫名其妙的欢畅感,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杀手这种残忍而又血腥的邪恶差使。
这一刻,她只觉得好累,杀人原来是件超级繁重的体力活,以前她躲在远处,通过望远镜观看过蝴蝶姐执行刺杀任务。
一个大腹便便的大老板,四个人高马大,剽悍威武的保镖,蝴蝶姐一枪一个,枪枪爆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五个大男人击杀,比呼吸还要简单。
她当时就觉得杀人似乎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似乎是件稀松平常的事,蝴蝶姐只要手指抠几下手枪扳机,几条壮汉就溅血陨命,五十万美元的酬金就打进银行帐户,赚钱真的比在公司里上班,朝八晚六,容易太多,因此她下定决心,一定像蝴蝶姐一样做一名职业杀手,既可以保护自己不受歹人侵害,又能赚大钱,两全其美。
可是当她独立执行杀人任务的时候,才发现一切比她事先预料的要难得多,心理障碍这一关就很难挺过,若不是此前她观看过两次蝴蝶姐杀人,若不是她被蝴蝶姐强迫着亲手杀过两头猪仔,只怕她还真狠不起心肠。
现在她心理这一关是过了,四尸五命,心肠已经够狠够毒了,接下来就是技术问题了,毕竟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杀人任务了,目标均是普通人,自卫能力极弱,身手强悍的职业杀手根本不愿接这么容易的活儿,杀几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一点刺激都没有。
喘歇片刻后,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摸了好几下才把手机摸出来,凑到嘴边,有气无力地说道:“喂,蝴蝶姐,我已经把一号目标料理了。”
“做得非常好。”蝴蝶姐欣悦地道:“若楠,我没看错你,好了,现在是凌晨二点过五分,大厦里的人都在睡大觉,非常的安全,你马上撤离现场,我在大门前的路边接你,记得不要把工具留在现场哇。”
挂断电话,若楠拖着异常疲累的身体,离开这套伏尸三具的凶宅,按来时的路撤离大厦,虽然身上血迹斑斑,散发着咸腥味,但一路上没有碰见任何人,十分的顺利。
蝴蝶姐的民用悍马越野车正停靠在大门口前方不远的马路边,若楠坐在后排座位上面,嘴巴鼻子仍然气喘吁吁。
“若楠,座位上的登山背包里有一套新买的耐克牌运动服,你赶紧换上,把带血的衣服装和靴子进黑色垃圾袋里,回头我去处理掉。”
说完,蝴蝶姐一踩离合器,一轰油门,一挂档,悍马车飞也似地驰向远方,将那栋利君明天大厦远远地甩到后面,深夜的街道上,车辆稀稀落落,悍马车如无人之境那般欢快地飞驰着。
戴着海豹突击队专用半指战术手套的双操控着方向盘,蝴蝶姐欣悦地道:“说句实话,若楠,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担心,害怕你心肠太软,下不了狠手,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连孕妇都能下得了狠手,说明你的心理素质已经够得上一个职业杀手的标准了。”
“蝴蝶姐,我也说句实话吧!杀那个孕妇的时候,我犹豫过。”若楠将除下的冲锋衣,奔尼帽塞进一个黑色垃圾袋里,稍事思索后坦率地道:“如果形势允许的话,我还真打算放过她。”
眉头微微一皱,蝴蝶姐冷然地问道:“为什么?”
若楠心头陡然一阵凄酸,薄唇翕动两下,苦涩地道:“看到她挺着个大肚子,我忍不住想起我妈来,当年生我的时候,她因为难产差点没抢救过来。”
声音开始哽咽,她秀目中泪光闪动,心里的悲凄,立时见于颜色。
蝴蝶姐一怔,冷峻的脸蛋微微一变颜色,低沉地叹息一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是下了狠手。”
揉一揉湿润的眼睛,若楠摸出手帕醒醒鼻涕,正二八经地道:“蝴蝶姐,我不说你也能想到原因,她已经看到了我的形貌,我不狠下心肠,她一旦报警的话,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死丫头,你还真是个很实际的人。”蝴蝶姐冷冷地笑着,语重心长地道:“在这个残酷的社会当中,人们的生存环境是艰难的,人性很多时候是扭曲的,就拿我们这一行来说吧!生死关头,命悬一线,你如果心慈手软的话,死的人肯定会是你,若楠,我没说错的话,你们职场也是这样吧?”
若楠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她低垂着头,双手捂着脸,看得出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穿过几条大街,悍马车从一条巷子插过,又拐上一座立交桥,车窗外的路灯,电子广告牌,公路边的护栏,远处的建筑物,挨近的车辆,飞也似地掠过。
东一弯,西一转,悍马车驶到位于城乡结合部的桃园小区的西大门前,嘎的一声刹住车,蝴蝶姐扭头向后排座位上陷入沉思的若楠喊道:“桃园小区到了,下车吧,三棱刺,榔头等工具先放到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