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某国首都。
在这个城市靠海的区域矗立着一栋大厦,一栋被建筑命名为利君明天的大厦,这栋大厦之所以在这个高楼林立,建筑业发达的大都市里闻名遐耳,不是因为它很高峻,恢宏气派,也不是因为它装修豪华,富丽堂皇,而是因为它的楼价异常昂贵,每平方米最低二十五万美元,着实令绝大部分普通都市白领阶层望而却步,故而能住进这栋大厦内的人不是豪门阔少,便是达官显贵。
这是一个星稀云密,月色晦暗的夜晚。
利君明天大厦内,昏暗的灯光照耀着空荡荡的电梯间,加之是在深夜里,周遭一片寂静,而楼层电子屏上面显示的“一”闪烁个不停,像魔鬼的眼睛一样眨巴着,是以电梯间里弥漫着丝许诡异,冷寂,恐怖的气息。
监控室里面,回荡着呼哼呼哼的鼾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格外响亮,有如滚滚闷雷。
一个老态龙钟的保安员瘫靠在皮椅上面,耷拉着眼皮,正在梦中享受着天伦之乐,也是的,他这么一大把年纪,儿女早已是家庭和社会的顶梁柱,他还出来工作挣钱,图什么?
难道儿女不孝,他老无所依?抑或是家庭经济拮据,他迫不得已出来赚钱贴补家用?
在他面前一溜拉摆放着几块屏幕,通过这几块屏幕可以将大门口,大厅和电梯间内的情状察看得清清楚楚,除非身怀隐形术,否则任你有多么厉害,想潜入大厦内行窃都逃不过暗处的监视器。
只可惜,这个保安大叔太过于疏忽懈怠,太过于玩忽职守,不然,这个时候,他肯定会从其中一块监视屏幕里清楚地看见一条黑影正推开玻璃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入大厅内。
如果他能在此刻醒转过来的话,就算他眼睛浑浊,头脑昏沉,他也能透过监视屏看清楚那条黑影身材纤瘦,全身裹着深色的冲锋衣,头戴披罩,将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虽然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但只要一观察那一身装束,就不难感觉到那人行迹诡异可疑,警惕性自然而然地便会激发起来。
可惜,这位保安大叔太麻痹,太大意了,确切说太失职了,竟然将夜班保安的职责抛之脑后,尽情地熬游在梦境中。
扔在桌子上的对讲机不停地响着噼噼啪啪的静电噪音,监控电梯间的屏幕里并没有出现那神秘人的影踪,敢情那神秘人是鬼魂,否则,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
保安大叔才不去理会那神秘人究竟是人还是鬼?他正沉浸睡梦中,就算天崩地裂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倏忽间,监控室,也就是保安大叔左侧的房门窗户后面闪现出一条黑影,像是从冥府里突然冒出的鬼影一样,悄无声息。
透过玻璃窗,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得见黑影头上戴着披头罩,似乎就是刚才从大门口进来很快就消失的那个神秘人。
黑影在门口略事停留后,轻轻地推开房门,慢慢地走了进来,室内明亮的灯光,照射着他纤瘦却并不矮小的身形,一身橄榄色的冲锋衣裤,他正是那个神秘人,只可惜披头罩完全遮盖住了他的头和脸,仍然看不清他的容颜,分辨不出他是男还是女?
只不过他脚上的一双软底黑色作战皮靴暴露出他是人而非鬼,那么他深更半夜悄悄地摸进大厦的监控室里有何贵干?
可能神秘人是保安大叔的儿女,是专程赶来看望他父亲的,走到监控室门口发现他父亲因疲劳而打瞌睡,不忍心吵醒父亲,他便蹑手蹑脚地进入室内。
神秘人慢慢悠悠地向保安大叔欺过去,脚起脚落,轻盈异常,加之保安大叔嘴鼻发出的鼾声,桌子上无线电对讲机的静电噪音,将神秘人移动的声息掩盖得干干净净。
俄顷,神秘人已欺近保安大叔的身后,披头罩下面渐渐露出他那张白皙而又僵硬的脸颊,两片紧紧闭合的薄嘴唇,一只鼻翼微微抽扭的鼻子,可惜,眼睛笼罩在暗影里,依旧无法完全看清他的容颜,但可以窥测出他无论是男还是女,姿容都称得上是秀美俊俏。
不过暴露在灯光下的那张僵硬的脸却透着一种阴冷之气,显示出他非但不是保安大叔的儿女,也不是深夜来造访的友人,而那一双缓缓抬起显然拿着什么物事的双手更显露出他是善者不来,一定有不轨的图谋。
桌子上的对讲机仍在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保安大叔兀自沉酣在睡梦中,室内愈来愈浓的危险气息,他毫无警觉。
或许这栋大厦的住户尽皆是达官显贵,权盛势大,在这个城市里支手遮天,无人敢去招惹,安保工作显得可有可无,故而才会雇佣这种年老体衰,又缺乏安全意识和责任感的保安员。
可惜偏偏就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只见神秘人抬起的双手中露出一根圈起来的塑料绳,就是捆扎蛇皮口袋的那种,只要套住收拢成一团的口袋封口,使劲一拉就扎紧了。
此时,神秘人缓缓地将塑料绳圈举到保安大叔的脑袋上方,绳圈的口面约摸有一只海碗那么大,端巧能透过保安大叔头顶的大盖帽,将其脑袋套住。
神秘人究竟要干什么?
从那张暴露在灯光下的僵冷脸蛋上看,此举根本不可能是和保安大叔嬉戏。
绳圈在帽檐下的额头部位稍作停留,随即轻悠悠,慢腾腾地朝下滑,神秘人紧闭着两片薄嘴唇开始微微蠕动起来,鼻翼剧烈地抽扭着,透露出无比阴狠残毒的意味,而保安大叔浑然不觉,敢情是在梦里和邻居打麻将,自摸了一把。
塑料绳圈已经滑到保安大叔鼻梁以下了,便在此刻,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身子一哆嗦,绳圈立时停顿下来,他喉结一阵搦搐,嘴唇吧哒吧哒的翕动几下后,刚刚停息的鼾声又呼哼呼哼的响了起来。
看起来保安大叔刚才在梦里肯定遇见美眉了,他梦见的美眉正在向他招手微笑,他抵抗不住美色的诱惑,心里痒痒的,嘴巴馋得直来口水,恨不得马上扑过去一把搂住美眉的纤腰,然后可劲地亲,可劲地吻,美美地享受一下老牛啃嫩草的乐趣,至于什么廉耻,荣辱,伦常,都他妈滚一边去,都什么年代了。
他只顾在梦里欣赏美眉,以解他蓄积已久的******,那里还会有心思理会死神大神的镰刀架不架在脖子上,他活了大半辈子,长年累月地为养家糊口而奔波操劳,那还有精力,实力去风花雪月,如今好不容易梦见美眉,能多瞧上几眼,******这辈子值了,就算被死神大爷割断喉咙也无所谓。
保安大叔倒是面对死亡不以为然,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想要索取他性命的神秘人却是吃了一大惊,暴露在灯光下的脸颊肌肉一阵搐搦,几粒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两片薄嘴唇紧紧地咬合着,心里惊骇和紧张,见于颜色。
纵然如此,他的一双手臂却是一动不动,稳如磐石,操控着塑料绳圈静静地停留在保安大叔的鼻梁下面,可见就算他心里受惊,行动上却并不慌乱,定力还算可以。
确定保安大叔没有警觉后,他接着轻轻慢慢地将绳圈滑到保安大叔的脖颈间,此刻,他悄悄地抽了一口凉气,鼻翼猛烈地抽扭了几下,两排齐整而洁白的牙齿一咬下嘴唇,握捏着塑料绳末端的右手狠力一拉。
呲嚓,一下闷闷沉沉的响声过处,套在保安大叔脖颈间的绳圈猛然收拢,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他闷哼一声,一直耷拉着的眼皮霍地张开,一双眼睛立时瞪得如牛卵那般大,方才安祥又平静的表情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以无比惊异,无比惶恐的脸色。
梦里向他招手微笑的美眉也登时不见了踪影,他方才意识到刚才不过是一场美梦,回归现实,塑料绳像钢丝绳一样勒着他的脖子,勒得好紧,他只觉得脖子生痛无比,如同被钢爪钳住一样,嘴巴暴张,舌头伸出一大截,喉咙里似乎给什么东西堵塞住了,肺里的气息无法呼出去,外面的新鲜空气也不能吸进去。
一时间,他肺腑猛烈鼓胀,头脑又晕又痛,跟即刻要崩裂
似的,那种痛苦滋味,与地狱里的酷刑煎熬没什么两样。神秘人撒手放开塑料绳,敏捷地朝后退开几步,保安大叔连人带椅子一齐翻倒在地板上,痛苦挣扎着,咔咔的呛咳着,想要爬起来反抗。
此时,神秘人左手一把撩开冲锋衣,右手从腰上拔出一只短柄榔头,就是建筑工人用来敲大铁钉的那一种,看得出神秘人对冷兵器杀人很在行。
右手持握榔头,他朝正倒在地上拼命挣扎的保安大叔逼近几步,将榔头斜举到腰部位置,随时准备冲保安大叔的脑袋瓜狠狠地来上两下。
这种情形下,一只建筑工人专用的榔头可比特种兵专用的格斗军刀更带有杀气,更具有令人心胆俱寒的霸风煞劲。
保安大叔无法呼吸,想要大声呼救,可脖子被勒得那么紧,根本喊不出声来,他那张瘦骨嶙峋的脸孔剧烈地扭曲着,搦抽的脸皮变得如风干的桔皮,可见他是多么难受,多么痛苦。
空前强烈的求生欲念促使他狠命地挣扎着,一边用双手去抠脖子上的绳索,一边力图爬起来反抗。
神秘人右手斜举着榔头,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暴露在灯光下的脸蛋冷若冰霜,活脱儿一尊泥塑木雕,他就这么漠然地看着保安大叔在死亡边缘上徒劳地挣扎,全然没有狠狠两锤子下去替保安大叔解除痛苦的意思,或许这样看着保安大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更有助磨练他的心理承受力吧。
保安大叔费尽周折总算爬了起来,神秘人警惕地倒退两步,右手抡起榔头,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