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城,恰逢宋老九今日守城,他近几日方被提拔成了千夫长,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身上穿着军甲,腰挎雁翎刀
,正在城楼上来回巡视。
突然间,远远看到一匹快马,马上之人身穿紫衣,飞奔而来,速度甚快。
宋老九离着老远,叫道“来者何人?”
那马上之人伸手入怀,掏出一物,高高举起,速度丝毫不减,叫道“圣旨在此,速速退让!”
宋老九见那人手中,果然是一卷明黄之物,不敢怠慢,一挥手,城下士兵拉开拒马,闪开了道路,纷纷双膝跪地。
那紫衣之人也不停留,策马直入白水城门,一路高举圣旨,叫道“圣旨在此,闲杂人等速速退开!”马穿闹市,白
水城百姓一听是圣旨,纷纷闪过道路两旁,跪在地上,让过快马。
快马直奔郡守府,马上之人一带马头,翻身下来,于宋府门前高叫道“圣旨到……”
早有家人跑入府内,告知了宋云圣旨到了,宋家老小,连同下人在内,忙走出门去,宋云在前,跪倒叩首道“臣宋
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紫衣侍卫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点白水考生宋海多为今科状元,封为户部从四品侍郎,钦赐……”
“臣领旨谢恩!”宋云听说自己儿子得了状元,心中大喜,双手举过头顶将圣旨收起。
待宋云起身,那紫衣侍卫方恭敬上前拱手道“宋大人,给您老人家道喜。”
宋云忙让人取过一锭十两的黄金,递给紫衣侍卫道“费心了。”
菁馨方才正在宋府和自己闺中姐妹聊天,刚刚也跟着一起出来,就跪在宋云身后,此时听说宋海多夺了状元,一来
心中欢喜,二来却又挂念张飞,忙上前道福道“这位大哥,不知我家夫君张飞得了几科?”听菁馨这么一说,陪着菁馨
一起的绣娘,也挂念张小六,却也没有问出来。
那紫衣侍卫这才注意菁馨,一见之下,吃了一惊,暗道天下还有这般的丑女,却不好表露出来,只笑道“这便不知
到了,在下是头一个离京的。”
宋云笑道“女儿不必担忧,以张贤侄的本事,此次必然高中。”
话音刚落,外面又听马蹄声响,宋云等用目望去,又见一侍卫,身穿和先前之人一般的紫色衣衫,高举一明黄圣旨
,嘴里叫道“圣旨到……”说罢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见一老者立在门外,气度不凡,旁边也站着一个紫衣侍卫,便知
此人就是白水城郡守宋云,忙道“宋大人快快接旨。”
“臣宋云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再一次跪下,菁馨暗中一喜,知道可能是张飞的捷报来了。
那紫衣侍卫打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点白水考生张飞为今科魁元,封兵部从四品候补侍郎,钦赐
……”
“臣领旨谢恩!”宋云接过圣旨,一边递给菁馨,心中一边疑惑,暗道以张飞的本事,怎么才是个候补侍郎?只是
到底是个魁元,也不去多想。
菁馨接过圣旨,心中狂喜,却不失礼数,命人去旁院取了银钱,打赏了紫衣侍卫,问过缘由,才知两匹快马一前一
后,并非同时出京,故而慢了一些。
这便正要说话,却又听马蹄声响,还是一个紫衣侍卫,高举明黄圣旨,立马翻身,下得鞍来道“白水城郡守宋云接
旨。”
“臣宋云,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宋云带领众人再次跪下叩首,心中暗道“这连续三匹快马奏报佳音
,却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次看来轮到张小六了。”
果然,听那紫衣侍卫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点白水考生张小六为武举乙科九名,封京军七品持刀校尉,钦
赐……”
虽然只是个七品校尉,却也让绣娘心中大喜,到底是做了官了,忙让人取了银钱打赏,接下了圣旨。送走了三位紫
衣侍卫,宋府自然一片欢腾,整个白水城也轰动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这都是宋云平日为官清廉做下得善缘。
傍晚时分,有信使将张飞三人的家书也送到了,提到接菁馨绣娘入京,菁馨绣娘二人连夜收拾行囊细软,准备明日
便启程上京,找自己的夫君去。
……汴京城……
两匹高头骏马,皆是通体雪白,毛发在阳光下一层油亮,这种马比蹬云豹还要高一个头,但卖相虽好,却不是战马
,跑不起速度,承受不起重量,这是特地为奉旨游街之人准备的一种马匹,张飞也是第一次见到。
两匹马上都挂着紫金鞍,马头带一个硕大通红的花团,张飞穿着铠甲,宋海多穿着官服,各自骑在一匹马上,两旁
前后都有鼓乐鸣锣开道,最前面有两个差人,手中高举一块金牌,上书“新科状元魁首,奉旨跨马游街”的字样。
张飞和宋海多只能机械的朝路旁的百姓抱拳拱手,两队士兵手中横持长枪,一个挨一个的站在一起,阻拦两旁往道
路中间冲的百姓,嘴里还不断呼喝“退后,退后……”可是却依然不能降低人们高涨的热情,有的士兵心中奇怪得很,
你说人家得了状元,这帮子百姓激动什么?
一路上吹吹打打,来到经过南来客栈门前,张飞二人一眼看到客栈的掌柜站在门外,手中托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
个大碗,酒气飘香,想来是难得的美酒。
“停下!”张飞和宋海多同时出声,相视一笑,锣鼓顿止,游街的队伍停下脚步。却听张飞笑道“四弟答应过掌柜
的,要送个牌匾给他。”
宋海多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笑道“话已出口,自然不能忘了。”
“两位大人,可饮小的这杯酒么?”老掌柜的见张飞二人下马,心中大喜,没想到两人这么给面子,这下子他这个
客栈可就要出名了。
“多谢掌柜。”张飞二人也不多说废话,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酒喝了个干净。
宋海多道“掌柜的,我那日说我兄弟二人,若得了状元魁首,必送你一副匾额,今日便借此时机履行诺言,还不拿
笔墨纸砚来?”
掌柜的命人将文房四宝准备好,宋海多提笔添墨,笔走龙蛇写了三个大字“状魁楼”,放下笔道“掌柜的可还满意
否?”
“满意满意……”掌柜的满口答应,命人将其收起,笑道“明日便找工匠做成牌匾,这南来客栈从此可就要改名了
。嘿嘿……”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看到自己被无数的金砖压在底下。
张飞和宋海多不理会客栈掌柜发呆,各自拱了拱手,转回队伍之中,翻身上马道“走吧。”
锣鼓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游行大半日,张飞铁打的身子也有些疲乏了,辞别宋海多,回到自己的府邸。这个府邸是宋祁年御赐,在达官所在
的地方,算不上什么豪宅,却也是花园亭阁齐全。
宅子里只有一个管家、两个佣人、一个厨子和一个丫鬟,加起来不过五个人而已,都是张飞昨日从官奴馆招募的。
管家本来姓赵名忠,现在跟了张飞,自然改叫张忠。其人四十上下的年纪,据说是前工部尚书赵睿的管家,赵睿因为延
误黄河水利工程,被抄了家,张忠连同赵家老小,才被充入官奴馆。
赵大管家变成了张大管家,虽然主子从正二品的尚书,变成了从四品的候补侍郎,但张忠却还是开心得很,她实在
没想过自己还有从官奴馆出来的一天。毕竟人家去官奴馆买的都是小姑娘小伙子,哪有买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头子的?
张飞并不是什么拿下人平等对待的主,但也比那些常年为官的老爷们和善的多,这院子本来就大,每个下人都分了
间上房,留下一件朝南的大屋,是张飞自己住的。
“老爷回来了,奴婢这就去沏茶……”丫鬟碧云见张飞回转,慌忙行礼。
“不必了,你去吧,某家要歇息歇息。”张飞摆了摆手,打发了伺候茶水的丫鬟碧云,倒在床上便打起了呼噜。
这一觉睡到天色傍晚,张飞方才醒来,伸了个懒腰,叫道“来人!”
碧云闪身进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飞晃了晃身子,骨头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这才道“去,弄些盐水来漱口,某要去孔府一趟。”碧云忙又转出去取
了盐水回来,伺候张飞漱口更衣。待一切准备妥当,和管家说了一声,张飞便只身往孔府而去。
张飞的宅子距离孔府不远,也就百丈的路程,老远的,孔府守门的家丁就看到张飞走来,他们都是被张飞修理过的
,吓的忙跑往里面通报孔坚。
张飞到了孔府门口一看,顿时有些好笑,孔府门前本来有两个青铜狮子,高大威猛,何等气派,此时却少了一只,
有些不伦不类的意思。此来张飞正是要将铜狮子抬回原处。
孔坚早得到了消息,大步迎了出来,还没到近前,声音便传了过来道“魁元公到此,老夫有失远迎。哈哈……”
张飞笑骂道“好你个孔坚老儿,竟敢消遣某家!”
“岂敢岂敢……”孔坚笑着将张飞让进,两人来到客厅坐定,张飞一眼就看到客厅中央那尊青铜狮子,这尊狮子在
此已久,亏的孔府平日没什么宾客上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孔坚命人上了茶,这才笑道“翼德今日劳累一天,这时候不回去休息。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
张飞站起身来,围着狮子走了两圈,找了个合适发力的地方,道“正是为了此物而来,那日曾说得了魁元,就给孔
大人搬回原处,这不就来了么?这东西整天放在这里,也多有不便。”
“不妨事,我这里又没有旁人来。”孔坚笑了笑道“翼德今日累了,明日再来也就是了,何必这么急?”
张飞笑道“这是什么话,今日便能做成,何必等到明日?”
孔坚无奈苦笑,他也知道张飞性子急,便也不再劝说,任凭张飞施为。
“哈!”张飞一把抱住铜狮子底座,双臂运力,全身青筋暴起,大吼一声,将铜狮子抬了起来,地上带起砂石一片
,只留下一个大坑。
抱着铜狮子,一步步地走出大厅,穿过前院来到门外,那些孔府的家丁虽然已经见过张飞一次表演,却还是被惊呆
了,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飞。
“咣!”张飞将铜狮子放回原处,仔细对比一下,见左右大抵没有差别,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又回到大厅,张飞这才注意到地面的中央,有一个被青铜狮子砸出的大坑,青石地砖呈蛛网状辐射开来,看着碍眼
的很。
孔坚看到张飞的眼神所指,笑道“这个坑老夫不填了,就这么留着吧,将来后人谈论起来,翼德力举铜狮于此,倒
是一桩美谈。”
张飞点了点头道“还要多些孔大人那日在朝堂之上为某家解围。”
孔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道“翼德只领受了个闲职,心中可有不甘?”
张飞摆手道“冲撞君颜,本已不该。陛下不怪罪便罢了,有什么不甘?况且天下万事,哪有一步登天的道理?”
“好!”孔坚拍掌笑道“翼德能如此想,却是最好。官场便是如此,有时候一夜之间位极人臣,未必就是好事。同
样,做个三五年的闲职,淡于庙堂之外,也未必就是件坏事。可明白?”
张飞听的一脑子浆糊,摇头道“不明白!”
“哈哈……”孔坚大笑道“若是明白了,便不是张翼德了!”
…………
张飞离了相府,回到自己家中,吃了顿酒饭,对于孔坚说的话就忘记大半,他才懒得用脑子想这些事情。
张飞是个闲职,没有差事,也不用上殿面君,只每日去兵部点个卯而已。每日就在屋里练武,要不然便出城打猎,
和众人吃酒,清闲的很。
倒是张小六和张飞住习惯了,又没资格在内城外的显贵之地弄套房子,便也想和张飞住在一起,却被张飞一脚给踹
出门去,扔给张小六些银子,让他去自己寻找住处。张飞认为张小六是该自己闯闯的时候了,若是整日和自己一起,将
来只能止步不前。张小六也明白张飞的苦心,心中自然也不敢埋怨张飞。
即便是这样,张小六也还是隔三差五的往张飞这里跑,张飞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己徒弟,还真能每次都赶出去不
成?
宋海多和荃查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们两人虽然是侍郎,却也没什么差事,不升大早朝也不用面君,故而每天会同詹
台四兄弟,没有公务的时候就去找张飞喝酒,或是切磋较量武艺,或是出城打猎。他们都还是闲职,只能这么打发日子
,整天就想着东唐什么时候和北宋开战,好去杀敌立功。
这一日张飞正用过午饭,打了井水香油,在一块砥石上打磨兵刃,就见管家张忠一溜小跑进来,行礼道“老爷,门
外有夫人的马车到了。”
“恩?”张飞忙用清水洗了把手,在衣袍上一擦道“待某去看看。”
张飞快步走出门外,菁馨和绣娘正下车来,宋大驾车,宋二手持钢叉骑马在旁。见张飞出来,菁馨忙拜道“夫君在
上,受妾身一拜。”
张飞笑道“夫人一路可还顺利?”
绣娘笑道“师父,我们路上遇上了山贼,多亏宋家两位大哥打发了。”
“哦?”张飞忙道“夫人无恙否?”
菁馨怕张飞担心,怪罪绣娘多嘴,又笑道“夫君安心,妾身无碍。”
张飞冲宋大宋二拱手道“多些两位照看,快快进来叙话。”
宋大宋二连忙谦逊,卸下行礼,跟随张飞入内,命人将行礼拿去后面,众人在大厅坐定,宋大抱拳道“三爷,我兄
弟二人便不多呆了,还要去寻我家主人。”
张飞一拍脑门笑道“却是忘了,来人,去请某四弟和小六过来。”管家转身去请宋海多和张小六,张飞又道“两位
稍坐,等他们去叫四弟来叙话。”
过了片刻,宋海多住的地方离张府近些,首先赶来,走进大厅,朝张飞抱拳道“三哥!”又朝菁馨道“宋海多见过
嫂嫂。”
菁馨忙起身还礼道“叔叔不必多礼。”
“公子!”宋大宋二站起身来,双膝一曲便要下跪,宋海多忙搀扶道“一路劳顿,不必多礼了。”
这旁众人叙话,绣娘却一直看着大门口的方向,张飞看了看绣娘,笑道“小六到了。”
话刚说完,张小六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绣娘忙起身道“小六哥……”
“绣……”张小六刚要叫绣娘,突然想到张飞等长辈在座,忙又行礼道“徒儿见过师父,见过师叔,见过师娘,见
过宋家两位兄长……”
张飞大笑道“行了行了,装什么知书达理的,你夫妻二人新婚分别,快去见过绣娘吧!你也总算有了功名在身,不
枉费绣娘跟你一场。”
张小六挠了挠头,憨憨一笑,跑去绣娘身旁坐下,此处人多,两人不好有越礼之举,只眉目传情,各自明白彼此心
思。
又叙了会儿话,问了白水城中近况,得知宋云安好,宋海多心中稍安。他早见众人心思不在,便笑道“三哥,今日
便不留下吃酒了。”说罢起身告辞。
张飞见宋大宋二一路劳顿,便也不留人吃酒,让他们回去安顿,片刻张小六也和绣娘起身告辞,其实张小六早就想
走,可又不敢,见宋海多起了个头,这才告退。
旁人如何不去提他,只说张飞和菁馨转入后院房中,张飞退去外衣,刚刚坐下,却见菁馨“扑通”一声跪倒在当处
,张飞惊道“夫人这是做甚?快快起身。”
菁馨道“夫君在上,妾身有罪。”
张飞笑道“为夫出门在外,夫人在家孝敬老父,操持家务,不道辛苦也还罢了,怎称有罪?”
菁馨低头道“夫君,妾身一路闻听夫君为妾身抗旨,力拒皇亲,惹得龙颜大怒,妾身细细思量,过错全在妾身身上
,才使得夫君不忠于上,还请夫君重重责罚。”
张飞一把拉起菁馨,笑道“什么话,张翼德岂是负心之人?大不了一条性命扔在朝堂,也算尽忠了。”
菁馨忙道“夫君不可乱言,让旁人听去,岂不是大不敬之罪?”
张飞道“既如此,夫人也莫自责了。”
菁馨想了想道“夫君,妾身日夜思想,夫君如今也是当朝四品,按朝廷律法,可娶三妻四妾,不如……”
张飞摆手打断道“夫人说的什么话,大丈夫岂有二妻之礼?况且为夫心思不在这上面。”
菁馨忙道“是妾身失言,夫君莫要怪罪。”
张飞大笑道“夫人如此贤惠,正是张翼德之福。”
…………
时光流逝,转眼到了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节!张府上下正忙着挂彩灯,做月饼,张小六和绣娘也在帮忙,荃查和
詹台兄弟都是无家无业的闲人,自然也来凑热闹。宋海多不似他们这些人,是有正经职务的人,中秋节,宫廷内外一切
用度,都要从户部拨款,他不想忙碌也不行了。
这边众人正忙活着,管家张忠却快步走了进来,叫道“各位爷爷奶奶先别忙活了,外面圣旨到了!”
张飞等人忙停下手里的活计,着人去后面厨房叫菁馨等女,擦了把手,整顿衣冠,大步到前院,果然见一个太监等
候在那里,手中持一卷明晃晃的圣旨,众人撩袍端带,跪倒叩首道“臣等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打开圣旨,讼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秋时至,举国欢腾,朕欲戌时摆宴宣德门,宴请在京五品以上官
员,共赏灯火,与民同乐,钦赐……”
“臣等领旨谢恩……”众人再叩首三次,张飞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起身道“公公一路辛苦,内堂用茶。”
那太监笑道“不必了,今日良辰,宫中大小事务繁杂,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张大人留步吧。”
张飞等人将那太监送到门外,太监上了马车,却又挑开轿帘笑道“张大人,陛下有口谕,让你带张夫人一同前去面
君,你可别忘了。回见,回见……”说着放下轿帘,慢慢去了。
张飞等人回到房内,不一会儿宋海多也来了,张飞疑惑道“四弟你不是有公职么?莫非也知道了陛下宴请百官的事
情?”
宋海多端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是谁的,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这才擦了把汗道“这不是刚刚知道消息,就赶过来了
。”
张飞道“正好,你我兄弟一会儿一同前往。奥,对了,陛下还特招你家嫂嫂一同去面君。”
宋海多眉头一皱,随即展颜笑道“如此也好,中秋佳节,总不能夫妻不在一处吧?”他心中却是已经明白宋祁年的
意思,是想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张飞当堂抗旨。
既然要去赴皇宴,那家中也不必忙碌了,张飞特地给家里的下人放假,让他们上街去看花灯庙会。
宣德门是第四道城墙东面正中的大门,内城的城门都已“武”为名,分玄武、神武、圣武、威武四门,在外面一层
则以“德”为名宣德、召德、明德、正德。
第四至第三道城墙之间,是百姓居住所在,今夜家家挂彩灯,亮如繁星落尘,宋祁年摆宴宣德门所在的城楼之上,
正好居高临下,观看灯火。
汉朝虽也挂灯,却没有这般热闹的灯会的。据说大楚皇后虞姬凤归极乐,项羽思念成疾,有相士说若满城百姓,尽
在黑夜挂灯,则虞姬便可与项羽梦中相会,项羽便下令满城挂灯,之后果与虞姬相会于梦中,从此花灯会便渐渐形成了
。(据说杨广要娶自己的妹子,其妹妹不同意,便找理由说若是满天繁星落尘,就嫁给杨广,杨广便下令满城挂灯,其
妹以为真是满天繁星下凡,只能坠楼自尽,从此才有的花灯会。这里按照本书的时代修改了一下,总之汉朝应该没有大
规模的花灯会的。)
一轮金月升空,花灯尽亮,耀人眼目。文武百官都已经到齐,满城百姓尽皆出门,大多手里还提着盏灯笼,在大街
上穿梭,似银河落在汴京。
三声炮响,宋祁年身穿九龙袍登上城墙,头上九龙冠顶,九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烁烁放光,群臣百官,满城的百姓
耳听的炮响,纷纷安静下来,本来热闹的汴京城一片寂静。
宋祁年做到城墙当中的龙椅上,群臣百姓一齐跪倒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人同声,响彻长空,久久
回荡不去。
“今日中秋佳节,朕与民同乐,诸位都是我大宋子民,不需多礼了,平身吧。”宋祁年的话声音不大,只有他身旁
的人能听清楚,待他说完,又有几十个太监走到城墙旁,高声齐呼道“陛下有旨,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这才一同谢恩,放站起身来,礼炮连连响起,满天焰火映的千灯明月都失去光华
,百姓齐声欢腾,整个汴京又恢复方才的热闹。
张飞夫妇和宋海多坐在一起,这里距离城墙的中央甚远,由于是随意就座,故而几人便找个偏僻的角落,图个清静。三人观看风景,饮酒赏月,这里处在高处,看起花灯来,却别有一番韵味。
“三哥,少喝些,一会儿陛下说不定还要召见。”宋海多满脸无奈,可张飞要喝,谁能拦的住?其丝毫不理会宋海多,嘴上说“晓得晓得。”却依然一杯杯的往嘴里灌。
诸位须知,各地每年出产的美酒,如山西的汾酒,贵州的茅台,都要选上好的极品上贡宫廷,往各地销售的,都要低一个档次,如今这些酒,每一坛都至少是二三十年佳酿,张飞好酒无度之人,如何能够放过?
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天黑看不清楚,来到近前,宋海多才见此人正是那施玉杰施老太监,忙抱拳道“施公公坐下喝上几杯。”
施老太监嘎嘎一笑道“咱家哪有这等福分,这不是,陛下要召见张大人和张夫人,让咱家来寻。没想到却在此角落,也好,倒是清静。”他虽然不喝酒,但宋海多能有那么一句话说出来,他也已经心中兴奋的很。这可是状元郎,孔大夫唯一的弟子,在施老太监心目中,这就是天下最有学问的人。这么有学问的人让自己喝酒,说明自己也是个学问人。
张飞终于把酒杯放下了,打了个酒嗝站起身来,整顿衣冠道“公公前面带路吧。”
宋海多松了口气,还好张飞虽然喝的太急,身子有些摇晃,但神志尚还清醒,便由得他跟着施老太监去了,借此机会,自然起身四顾,四处与人敬酒,众人知道他是孔坚门徒,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倒是亲热的很。
张飞夫妇跟着施老太监,一路上众官员纷纷侧首,他们都知道陛下召见张飞夫妇的事情,见菁馨轻纱蒙面,身材也看不出哪里出众,不由都好奇起来,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张飞抗旨不遵。
张飞远远看到灯火比别处明亮的所在,便是宋祁年坐的地方,三位上大夫,六部尚书,以及公孙伯等皇亲,都在一旁陪伴,便拉着菁馨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躬身跪倒道“臣张飞,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菁馨落后半步,盈盈跪倒道“民女张李氏菁馨,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祁年笑道“无须多礼,起来说话。”两人谢恩站起身来,宋祁年又道“张爱卿,这便是你夫人?”
张飞道“正是拙妻。”
宋祁年点头道“李氏,抬起头来。”
菁馨一直垂首站立,听到皇帝发话,忙抬起头,宋祁年见菁馨轻纱遮面,灯光下看不清面容,却又不好下令让其摘下轻纱,那样难免显的轻浮,倒是有些昏君的意思。
只是宋祁年心中实在太好奇了,本来这好奇只是很少的一点点,不过看到菁馨面上轻纱后,好奇心就变得无比强大,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李氏,摘下面纱。”
菁馨身子一颤,有些犹豫,她毕竟不愿意让旁人看到自己脸上刀疤,但圣上说话了,那就是圣旨,只好慢慢揭开面纱。
昏黄的灯光下,菁馨脸上的刀疤更显得狰狞可怖,见到的人无不一惊,宋祁年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本以为张飞是因为家中原配貌若天仙,这才抗旨拒婚,没想到却是这般的丑女。
宋祁年毕竟见过场面,回过神来,问道“李氏,朕来问你,你家中还有何人?”
菁馨此时到无所谓了,暗中思量,这天下比自己相貌俊俏的女子有千千万万,有几个能让当今圣上召见的?有几个能嫁给魁元为妻的?又有几个能让自己夫君抗旨拒婚的?意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况且自己自幼熟读女训,知书守礼,将来相夫教子,未必便比旁人差了,何必总自觉低人一头?
想到此处,竟不经意间将长久以来的心结解开,她本就是世间奇女子,心中自有一股女儿家的傲气,直言道“回陛下,民女自幼父母双亡,被卖与白水城宋郡守府上做丫鬟,后来被宋郡守收为义女,嫁与张郎为妻。”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大是哗然,本以为相貌丑陋,定有出身,却不想只是个丫鬟下人出身,想到当日张飞那女“大丈夫岂能因富贵而忘糟糠”,顿时对张飞钦佩不已,到底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才能为一个下人出身的丑女,抗拒皇姻。
宋祁年也立刻对张飞另眼相看,看了孔坚一眼,见孔坚正头也不抬,自斟自饮,便收回目光,心中暗道“果真如孔卿家所言,此子非常人也!”虽然对张飞另眼相看,但当日封张飞一个闲职,一来因为心中有气,二来也为打磨张飞性子,此时日短,不好改口扫自己的面皮,便把眼看向菁馨道“张李氏菁馨上前听封,朕封你为四品诰命夫人。张爱卿,日后你家夫人比你高上半品,见了可要行礼啊!哈哈……”
文武群臣也是哄然大笑,张飞却无奈苦笑,与菁馨双双叩首道“臣谢主隆恩。”
宋祁年自以为耍了张飞一把,心情大好,摆手道“罢了,退下吧。”说罢又和百官谈笑风生,对饮起来……
====
本章结束,投票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