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雪天,寒风呼啸,携着大片的雪花降临在这片大地上,血腥的味道充斥着这里的天空,阴沉沉的天空,暴风雪,凝固的大片暗红,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叫声凄厉。这是乱葬岗,在这一片尸体当中,有一个微动的物体,静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
墨幻音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像是在拍鬼片的雪地,周围全是腥臭的尸体,大风雪已将她的脸上冻出一层薄霜,冷静地打量了她所处的环境,墨幻音的思绪有些迟钝,她是现代修真隐门幻音门的门主,因为手里握着传说中的宝物幻音宝盒,招来各大门派的围杀,而她为了对抗各大门派,将幻音门的弟子偷偷转移,她则以一人之力为弟子们断后。
她记得她抵挡不住,就快要死去的时候,鲜血浸湿了胸前的弧形吊坠,那是她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幻音门门主留给她的,叫她好生保管。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所谓的幻音宝盒究竟是什么东西。然后弧形吊坠发出一抹强光,就在那个时候,她的生命也走到最后。身为修真之人,她清楚地感知到她的魂魄在一点点地消散,眼看就要消散于天地间,强光闪现,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她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乱葬岗,鲜血满地,黑乌鸦,暴风雪,还真的是很不利的环境。
墨幻音忽然就觉得头疼欲裂,一幕幕的片段在脑海里浮现,原来,她也叫墨幻音,今年才三岁,小孩子的记忆毕竟有限,最后的片段就是混乱的场景,满目的鲜血,妇人的哭喊,啊,真的是头疼,究竟发生了什么?半晌,墨幻音不再刻意去想发生了什么事,她要关心的是现在究竟在哪里。
作为幻音门的门主,从小就被门里的长老们用强硬冷血的手段培养,对于鲜血尸体这类已不再陌生,但现在她是作为一个三岁幼童,刚刚学会走和说话的年纪,就不得不伪装出一些害怕的神色,眼下又有谁能来这乱葬岗,将三岁的她带出去呢?墨幻音的眸子清亮,一张成年人三根手指都能将其盖住的小脸上全是血污,身上穿的像是古代富贵人家才能穿的大红锦缎袄子,身上的穿戴配饰也被搜刮一空,白嫩的小手上有刮伤的痕迹,估计是那些贼子抢夺财物的时候弄伤的。
大风雪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墨幻音在这具身体上重生了。作为一个修真界的大能,她不可能不知道是幻音宝盒卷带着她快要破碎的灵魂附身在这个命格与她一模一样的孩子身上。也许是因果,既然来到这里,那就要继续活下去,以这个孩子的名义,既然天不亡她,那她就在这个世界精彩地活上一世,也不算是违背了这因果循环。
远处的世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就离这里不过十尺的距离,墨幻音心里暗自判断,这是一个高手,踏雪无痕,缩地成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眼帘。该如何形容这样的一个人呢?
他撑着一把青花油纸伞,身着一件白色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文的腰带,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狐狸毛随着寒风飞舞,一头银丝用白色的发带随意束在身后,没有束冠,就那般踏雪迎风而来,像是天神降落,墨幻音看见了他的脸,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并不是令人神迷的姣好面容,但却让她觉得那就是最好的一张脸。
三岁幼童,面上布满了一层寒霜,眼神清亮,鎏零就这样,不知动了什么恻隐之心,竟走到她的跟前,从那腥臭的尸体中,伸出那双莹莹如玉修长的双手,不担心她会弄脏他的衣物,将她抱在怀中,催动内力将她的衣服烘干,对着她轻语:“以后,我便是你师父,为师见你年幼便已经历如此祸事,望你以后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不被仇恨所迷,赐你名为轻坷。”
墨幻音觉得,这是除了前世的父亲之外的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他,是她的师父吗?虽不尽接受这陌生的世界,不过念在他救她一命,授艺之恩,如此,她便护他一生,以轻坷之名,报他之恩。
男子毫无表情的脸并不会让墨幻音觉得冷漠,相反,她总觉得,没有表情才是这个人最好的表情。她的身体不过是三岁孩子,身体里住着的灵魂却是成年人,她的心境还能回到最初的孩童吗?不管以后的际遇因果如何,眼前这个赐她名字,不嫌弃她的满身脏污,给她温暖的人,她想,她可能这一生都不会离开他了吧!
男子面无表情的脸与这冰雪世界仿佛是融为了一体,怀里的女童虽然看不清原本的面容,但那双眼睛清亮逼人,像是人间盛开的五月花,一眼就能深入到一个人的心里。男子没有多看怀里的女童一眼,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女童眸子里浮现出的沧桑,一闪而过。
这便是轻坷与鎏零的初遇,这时候的轻坷并未想到终有一天她也会为了一个人而时喜时忧,若她能算出她的命运,又怎么因缘际会地来到这片白茫茫的大陆,重生在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幼童身上。
这时候的鎏零,也只是当他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抚养长大便是他的责任,如若此时的他能知晓未来发生的事,那么还会救下她吗?若干年后,当他知晓,他却仍是不悔。
忘了流年翻覆了几度,
又听人提起那年的罕见大雪,
我淡笑,垂首,
一季空城,十载离殇,
指冷,弦未断,犹歌。
几度秋,几度春夏,
几度弦冷,几度烟花擦,
一步差,一步天涯,
一步年华,一步未歌罢!
风雪越来越大,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雪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剩下这满地的猩红,遍布的尸体,盘旋的乌鸦,在凄清地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