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惨淡,稀薄的几缕白光洒落在地上,说不出的凄凉味道,不管怎样,连氏从小的夫妻,又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与傅大爷从未红过脸,这些年情分不浅,连氏诸多好处,涌上心头。
一早,妾丁氏和秦氏床前侍候,傅大爷抽出点身子去处理了庄上的事,赶回来也守着连氏,三五日没见起色,连氏只昏昏沉沉的,傅大爷异常烦恼。
吴表姑娘吴菁莲看大爷整日守着连氏,对她不理不睬的,心里不是滋味,这日,也过上房。
丁氏和秦氏守在床前,丁氏回头看她进来,冷嘲热讽道:“姑娘敢是找大爷吧?”按祖制通房不能称姨娘的,还是叫姑娘。
另个妾秦氏听声也回头,哼了声,道:“姑娘这穿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呀?大爷不在。”
这吴表姑娘比这二人位分低,秦氏无出,帮着养育小姐和哥,丁氏帮连氏打理傅家内务,如今也有了身子,连氏看着勤谨,趁大爷和吴表姑娘办事机会,做主抬了姨娘,也是拉拢和打压吴菁莲。
吴菁莲被她二人讥讽,有几分恼怒,心说,你们算什么东西,嘴上就带了出来,冷脸道:“我找大爷,不干你事。”
丁氏嘴尖,道:“找大爷?没在你屋里吗?”
吴菁莲恨连氏抬了这两个通房做姨娘,压着自己一头,故意羞辱自己,听出她二人句句讥讽,恼羞成怒,一时脱口道:“你也不瞧瞧自个是谁?什么出身,仗着奶奶撑腰,如今怕也不中用了。”
丁氏嘴快,立马接道:“我们出身低,做了姨娘,敢问吴表姑娘什么出身,却做通房。”
吴菁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羞愧得无言以对。
这时,就见门口皂青袍角一闪,丁氏背过身去,抽出帕子,捂脸委屈道:“这屋子里谁都不算什么,奶奶都不算什么更何况我们。”
秦氏也别身抹泪道:“无故跑来红口白牙的咒奶奶。”
就听一冷声断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谁敢咒奶奶?”
吴菁莲吃惊回头,见傅大爷拧着眉站在门口,脸上一丝欣喜,赶过去,快走到跟前,止了步子,发现傅大爷脸子阴的,像能滴出水来,身上散着寒气,收了笑容,有几分委屈站在那。
傅大爷看她一眼,看她今个穿了件粉红遍地散花织金袍子,头上还别着朵嫣红的玫瑰,有点刺眼,眉头拧起,没好气地道;“回你屋子去,以后除了请安,这上房少来。”
吴菁莲一时愣了,大表兄从没这样对过自己,一向的温柔体贴,成就好事这二月也是见天腻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风情,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又仿佛见丁氏和秦氏背着大爷讥笑的脸,顿时,心生怒意,转身,就离了上房,回房去,尚觉脸上灰灰的,不自在。
坐在房中暗自神伤,自打出了那桩丑事,府中各房都不去了,只守着这方小院,等傅大爷过来,如今傅大爷也不来,她房中这段日子冷冷清清,不敢出去园子里,怕别人的眼光,姑母傅太太处也很少去了,去了给傅太太填堵。
直折腾了二月,连氏的病日渐起色,神智也清醒了,能下地走,吃点稀粥间或吃点面点,大夫说:这一二年好好将养,否则落下病根,不是闹着玩的,毕竟年轻。
傅大爷才松口气,日落后,去了小偏院,吴菁莲屋子,吴菁莲听得外间堂屋是他的声儿,甩脱绣鞋,脸朝炕里一倒,明知傅大爷进门,也不起身。
傅大爷久未过来,看她只穿着亵衣,隐约可见香嫩细肉,不由心软,也脱了鞋子上去,搂住她道:“怎么不舒服?”
吴菁莲也没转过身,赌气道:“不舒服的是大奶奶,爷过来做什么,就该守着大奶奶才是。”
傅大爷暗皱下眉,随即舒展,硬是搬过她身子,半支身子,对上她那双秋波荡漾的涟漪,猛地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于是,声音越发软了,说:“知道你懂事,不会怪我,只这样一说。”
吴菁莲如粉红花瓣的唇,微微朝上嘟着,甚是可爱,娇嗔道:“你怎知我没真生气,人家的心好难过,以为你不理人家了,难怪人都说妾不如偷。”
傅大爷看她娇憨的可爱,一时难以把持,只说了句:“我今个就要偷……”,下句就含含糊糊了。
赤条条一对男女痴缠一起,久逢甘露,如干柴烈火,挥洒得淋漓尽致。
完事,二人都一身热汗,吴菁莲心满意足,以为傅大爷要在这过夜,道:“表哥,我去命人看看晚饭,表哥吃什么?告诉我。”
傅大爷道:“我略躺躺就回去,你奶奶身子虚,茂儿和株儿又小,下人照料我不放心。”
吴菁莲暗中一脸失落,心道:终究是原配,打断骨头连着筋。
不由为自个悲哀,现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门都出不去,把命运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凭他喜怒,看他脸子过日子,想起姑母的话,有几分对,又想起前夫,转年就科考,不知结果如何?这样想又添了层烦恼,好与不好,都与自个无关了。
傅大爷回上房,连氏正在丫鬟侍候下喝粥,看他进来,也点意外,道:“爷吃了吗?”
傅大爷含笑道:“还没呢?怎么没我份?”
连氏知道他去了吴表姑娘屋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柔柔地笑着说:“没谁的,也不能没爷的。”
说着,忙命丫鬟春桃道:“快给爷盛饭,把锅里喂着的鸡汤盛上一碗。”
丫鬟春桃忙侍候爷的饭,傅大爷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道:“不用管我,你自个照顾好自个。”
连氏点点头,已冷了的心一热。
晚间,二人躺在床上,傅大爷握住连氏的手,感慨地道:“你这一病,大房的天像要塌了,这我才知道,我和孩子都不能没有你。”
连氏心中酸涩,辛苦了这许多年,终是挣上男人这句话。
连氏生病,乌氏回了娘家,傅太太看家下无人,丁氏一个妾管家也不成体统,况丁氏又有了身子,傅太太就命秋筠暂理家事。
得了这个信,秋筠心中窃喜,傅府人丁百余口,每日过手的银钱就成百上千两,抽头不小。
秋筠就把正厅腾出理事,早起,就有三三两两的管家媳妇来回事。
秋筠坐正中,盛升家的、薛孝山家垂手待立两旁,准备三奶奶随时问事,方妈和青语立在身后。
一切都按原来老规矩走,几日下来,秋筠也琢磨了,连氏管家订的规矩,自有精细处,众人服帖,大规矩不走样,也没大错。
连着十来日,就顺顺当当地过去了。
又过了三五日,下晌,没事了,方妈道:“奶奶得空歇歇”,青语递过新沏的热茶,秋筠才抿了口,如烟进来回说:“钱宽有事求见奶奶。”
方妈凑近道:“我恍惚听说,钱宽有个十来岁的女儿,托人求着要到府里来做事”,这钱宽是傅府大厨房管事,以前求过大奶奶,大奶奶尚未答复,人就病了。
秋筠对方妈道:“你出去看看,这事酌量着办,反正也有几个空缺,看他的意思。”
方妈领会,出去,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袖口里取出几锭银子,放在秋筠坐的方桌旁,秋筠看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两,满意地点点头道:“让他姑娘后个就过来吧,去大房吴姑娘屋里。”
这吴菁莲如今收了房,也应该有两个侍候的人,现在只陪嫁过去的一个丫头巧儿跟着。
秋筠对方妈道:“今后这种事,我不方便出头,由你出面,该拿的就拿,不拿白不拿。”
方妈道:“老奴知道了,若事败了,也是老奴饱了私囊,与奶奶无干。”
秋筠道:“这是心照不宣的事,谁都知管家有油水,习以为常,早已见怪不怪,没人会问的,让你出头只是略微掩饰下,堵太太的嘴。”
自此,秋筠间或有事就放手给方妈权利,让府上人知道有找门路的,直接就去找方妈,方妈收了东西,也不失言,痛快就办了,那起人虽花了银子,但事情顺利办了,也乐得满意。
这项银子也收了不少。
一日,秋筠在房中翻着陈年旧账,突地想起一事,那日去连氏处,看到的那本镀金边的帐本。
同青语说了,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帐本子,找到标注小字那帐页,一笔笔细看,数目都不在少数,而且有几笔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