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挑起唇角,道:“等着瞧吧,三房有好戏看。”
过了一月,吴表姑娘出嫁了,傅府完了两桩喜事。
悠悠过了二月,初夏。
秋筠看天气晴好,对青语道:“园子里花开了,走去逛逛。”
青语放下手中活计,招呼喜鹊拿衣裳,奶奶换上,喜鹊听说要去园子里,也雀跃道:“奶奶,我的好奶奶,也带奴婢去逛逛。”
“整日逛你还不知足”,秋筠笑道。
看她着急样子有几分可爱,道:“一道去吧。”
傅府园子修剪得精致,满园名花异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派江南情调。
秋筠才过了霞云阁,迎面过来三个人,秋筠一看,是四房的同喜同着一个奶娘和一个丫鬟,奶娘怀里抱着个孩子,秋筠一看,心里“咯噔”下,这时,同喜看见她,紧走过来,手扶腰间,道了万福。
秋筠笑着道:“小爷抱出来了。”
同喜忙笑道:“今儿天好,抱出晒晒太阳。”
秋筠走过去,看孩子,一看,心又不是滋味,这孩子有四五个月,却像刚出生的婴儿,干瘪瘪的,头发稀松松的,脸也不健康的白,秋筠疑惑,道:“这孩子这般瘦弱,没找大夫看看?”
同喜见问,愁叹道:“出娘胎先天失调,吃了奶就拉肚,总胖不起来。”
秋筠看那乳母,身体健壮,脸膛红润,两个奶子在衣服里直打晃,像是奶水很充足的样子。
秋筠问:“这奶娘是府外顾的吗?”
同喜道:“四奶奶派人找的,家里也有吃奶的孩子。”
秋筠看这孩子很听话,把手指头放在嘴里,梭拉着,那奶娘也不看他,径自顾着看园子里的景物,秋筠暗皱皱眉。
同喜瞧她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不敢说。
这时,一个丫鬟跑来,冲着同喜道:“同姨娘,奶奶唤你,说这时,孩子怎地还不抱回去。”
同喜赶紧答应声,同了奶娘抱了孩子,匆匆别过秋筠朝四房方向走了。
秋筠心下不是滋味,总是想着这孩子可怜,青语看着她们离去背影道:“这孩子命真苦,也不知能不能平安长大。”
秋筠无心赏花,回房,倚在榻上,眼前总晃动那孩子的脸和春莺儿死前脸交替出现。
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小孙氏狰狞的面孔,伸出利爪,秋筠一下惊吓醒了。
吃了晚饭,过傅太太上房,傅太太才念了通经,同秋筠说会子话,秋筠似无心道:“姑太太有半年没来,梅珊表妹不知定了婆家没有?”
傅太太道:“谁知道,也不来个信。”
秋筠道:“太太何不去信要她们来府上住些日子,三爷不在家,我一个人住着寂寞,梅珊妹妹来也有个说话的人。”
傅太太道:“我倒也想她们来说说话,如今这府里病的病,忙的忙。”
“那媳妇明个就写封信叫人捎去。”
“好,这样好。”
秋筠回房,连夜以太太口气修书一封,给方妈找个老家人送去。
半月后
秋筠正在廊子里乘凉,喜鹊去上房取月银,回来欢喜道:“奶奶,你猜谁来了?”
“是表姑娘和姑太太吧。”
喜鹊奇道:“主子有通天眼,什么都瞒不过。”
不大会,梅珊就自院门外进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道:“三嫂,我来了,也不迎我?”
秋筠走过去拉着她手笑道:“正想你,偏你就上赶着来了。”
二人亲昵地携手进屋,喜鹊捧上茶,梅珊接了,道:“这喜鹊姑娘怎么今儿不说话了。”
秋筠打趣道:“有你这话匣子,她只好蔫了。”
众人都笑了,喜鹊道:“梅表姑娘还和从前一样,一点没有主子的架子。”
梅珊道:“可惜三哥不在,听说三哥要过些日子才回?”
“可不是,都去了二月,也不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也不知往家里来个信,想是哪个可人绊住脚了。”
秋筠埋怨道。
梅珊笑呵呵道:“那个可人能比得了三嫂样貌,三嫂莫说在这京城,就是方圆千里怕也找不出像三嫂这样的。”
秋筠笑道:“你这丫头如今会说话了,嘴像抹了蜜。”
梅珊突然神情黯淡下来,道:“四哥好不好?”
秋筠道:“柳莺儿死了有小半年了,他心情好了许多,只可怜那孩子。”
梅珊诧异道:“孩子怎么了?”
秋筠道:“那日,我在园子里看见,五六个月的婴儿就像才出娘胎一样弱小,像小猫一样,听同喜说,吃了奶就拉,吐,难为四奶奶找的奶娘身子骨健壮,可惜这孩子不知怎么就不吃奶,吃了就坏肚子。”
梅珊一脸狐疑,道:“难道太太就不过问吗?还有表兄?”
“太太如今身子骨不好,你四哥情绪低落,无心别的,在说一个大男人家,又没生养过孩子,他知道什么?”
“旁的人就没人管吗?”
“四房有你四嫂当家,别人能说什么?”
梅珊眼珠一转,道:“三嫂,我今儿就去四房和同喜作伴去。”
说着,抬腿就走,眨眼人就出了院子,喜鹊在后面道:“表姑娘还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说了婆家不知要把夫家闹成什么样。”
秋筠看着她背影,心宽了不少,无声笑了。
六月间,三爷傅容锦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带了个小美人,众人齐聚上房,围住左看右看,二奶奶乌氏道:“瞧这姑娘细皮嫩肉,招人疼,三弟何处寻来?”
傅容锦边笑着眼却瞄着秋筠这边,秋筠坐在那悠闲喝着茶,若无其事笑着道:“过来我瞧瞧。”
那女子扭捏着过去,上前给秋筠道了万福,秋筠观其眉梢眼角深藏一缕春风,极具妖冶之美,心中不喜,面上却道:“好个美貌的女子,这满府里没这么漂亮的人儿。”
傅容锦有几分得意,傅太太道:“过来我瞧瞧。”
那女子腰肢款摆,袅袅娜娜过去,蹲身福礼,娇声道:“听三爷说太太最是慈善,今儿得见太太是奴家的福分。”
几句话说得傅太太很开心,脸上有了笑模样,招呼她一同坐在榻上,拉了她的手仔细端详着道:“嗯,真是个美人坯子。”
又朝秋筠道:“我看比碧云那丫头都强。”
傅容锦更加得意,卖弄道:“贞娘不止容貌好,才学也好,父亲生前还是个翰林,只因父母早丧,家族欺她一弱女子,要把她卖给一老朽做小,可巧让我遇上,就把她救下。”
众人称奇。
傅太太道;“贞娘有孤苦无依,就在傅府住下,虽不及家里便宜,吃穿也不愁。”
贞娘倒头便拜,感激涕零道:“多谢太太收留。”
傅太太道:“这也不算什么,多添双碗筷而已。”
傅太太转头对大奶奶连氏道:“表姑娘和二丫头的房子都空着,你酌量着安排住处,不可委屈她,可怜见的,生得这般容貌,命却不济。”
傅三爷兴高采烈朝连氏做了个揖,道:“嫂嫂费心。”
连氏笑道:“小叔但放宽心,委屈不了这妹妹。”
傅容锦同秋筠归房,宽衣,对坐,秋筠似笑非笑,眸光有点冷,傅容锦觉出,凑近坐在秋筠身侧,搂住她双肩,秋筠心里挣扎下,头靠在他肩上,晒笑道:“爷出去这么久,有了贞娘忘了筠娘吧?”
傅容锦唇俯在她乌发上,啜了口,亲昵地道:“怎么会,你是我傅容锦明媒正娶的嫡妻。”
“爷不曾闻有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傅容锦听她说得逗趣,怀里肉体香艳,忍不住倾身把秋筠摁倒在炕上,压上去,秋筠挣扎,喘息道:“爷,青天白日的,恁不正经。”
傅容锦火气上来,那顾上这些,低头堵住她的嘴,秋筠“呜呜”发不出声响,急得脸孔通红,突然,外间一声:“三哥在屋里吗?带了礼物没有?”
二人慌忙起身,那人已进来,原来是梅珊,秋筠不好意思扶了扶碰歪的发髻,红着脸道:“妹妹来了”,低头不敢瞧梅珊,素知梅珊嘴不饶人。
果然,梅珊抚掌大笑,道:“看把三嫂臊的,有什么?正头夫妻,看着像偷情。”
傅容锦也讪讪地笑道:“这丫头,嘴越来越厉害了,什么偷情,少浑说。”
秋筠赶着对傅容锦说:“我们的礼物还没见,就想混过去。”
傅容锦对跟进来的喜鹊道:“把碧云姨娘也找来,礼物也有她一份。”
去堂屋,傅容锦命人把东西从车上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