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几日未见傅容锦,心里着实想念,也是有件喜事急着告诉他,不想碰了一鼻子灰,看奶奶在屋里,支支吾吾,半天说:“我找碧云。”
傅容锦不耐烦道:“碧云在她屋里,怎会在奶奶这。”
红鸾磨蹭着没有意思离开,这时,青语进来回说;“爷,老爷来家,叫你过去,好像有要事。”
傅容锦听父亲传唤,不敢怠慢,紧着过去了。
红鸾看他背影,热切的眼神变成失望。
秋筠才要吩咐她下去,她不愿看到这张脸,红鸾突然一呕,手抚着胸口,像要吐的样子。
秋筠前世看过妾杨氏有孕反应,心一激灵,暗道:这丫头是怀孕了。
青语也一愣神,这时,方妈进屋,看到这情景,眉峰轻轻一皱,沉下脸,红鸾看众人眼光不善,赶紧道:“奴婢早起吃了凉东西,胃里不舒服。”
秋筠平淡淡地说:“那你就下去歇着吧,有事在唤你上来。”
看红鸾走了,方妈关起门,悄声道:“我看这丫头不对,想是有了。”
秋筠蹙眉道:“这回让她称了意了,千算万算,还是让她钻了空子,如今也只好认了。”
方妈道:“姑娘不要说丧气话,这些日子我留心这丫头,心术不正,留她不得。”
“姑爷自小的丫头,何况是太太指的,又能怎么,要是太太知道有了身孕,还不欢喜得立刻就抬了姨娘”,青语愁道。
方妈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跟了爷,这样姑娘以后有苦日子过了。”
秋筠道:“该来的总会来”,虽这样说,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前世害自己的人。
方妈道:“容老奴想想,就是豁出我这条贱命也不能让姑娘受委屈。”
几人正说着,不妨傅容锦匆匆回转,赶紧打住话头,傅容锦倒是没留意,对秋筠道:“老爷让我去趟兴化,说同咱们家相厚的杨家落难,让我去帮着料理料理。”
秋筠道:“路途远,要多少日子才能回来。”
傅容锦说着进去里间,道;“不好说,事顺一两个月,不顺三五个月,需待完了方能回。”
秋筠跟进去道:“这就走吗?”
傅容锦道:“事情急,这就走,回头在船上歇觉。”
秋筠就带着青语和喜鹊整理傅容锦的东西,方妈叫了碧云过来,也帮着收拾,一个时辰,随身带的东西准备停当,傅容锦在秋筠服侍下换上出门的大衣裳。
正这时,红鸾急火火进来,眼神焦急盯着傅容锦道:“爷要出门吗?”
傅容锦正忙着穿衣,那有空理她,头也不回道:“是,在家好好侍候你奶奶。”
红鸾欲言又止,看看秋筠,秋筠背对着傅容锦给她个严厉的眼神警告,方妈道:“红鸾姑娘既上来,就别干呆着,出去告诉小厮备好马。”
红鸾犹豫片刻,发狠道:“爷,红鸾有几句话对爷说。”
傅容锦正忙着,也没空听她啰嗦,只道是她又来缠着他要名分,没好气地说:“有事同你奶奶说,我这没空。”
方妈往外推她,堪堪出了里间门,急说了句:“爷,奴婢有身。”
“孕”字还没出口,方妈手疾眼快用手捂住她的嘴,一把推了出去。
随后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威胁道:“在说句不干净的话,小心你肚子里那块肉,爷也保不了你。”
红鸾惊恐地瞧着她,这老婆子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了都心惊胆颤的。
方妈招呼两个小头道:“红鸾姑娘身子不舒服,不要让她乱跑,送回屋去。”
两个丫鬟领命,一左一右搀了她奔东厢房去了,红鸾还挣,怎奈两丫鬟得了命,不放手,无法,只好回去。
送走傅容锦,回到正房,秋筠问方妈道;“那小蹄子在那?”
“我命人关她屋里了。”
“此事棘手,太太若知道了,就更难办了。”
方妈道:“老奴倒有个主意。”
说着,附耳对秋筠嘀咕几句,秋筠沉思道:“这招是否太过阴损了。”
方妈道:“此事由我老婆子做,纵使有报应,也报应到我头上,与姑娘不相干。”
秋筠想起前世红鸾阴狠设计害自己,这仇尚且没报,咬咬牙道:“好,就按妈妈说的办。”
二姑娘的婚期到了,正日子,秋筠一早披衣起来,青语看姑娘起了,忙招呼丫鬟预备洗漱用的,问:“奶奶要过二姑娘处吗?恁早起来。”
秋筠揉揉眼睛,昨儿没睡好,一早提不起精神,道:“我是想着早点过去看看,二姑娘这一嫁,今后在想见面就难了。”
“可惜了,二姑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
“这都是人的命。”
看丫鬟们进来,俩人就打住了。
洗漱完,秋筠带了青语过二姑娘处,一进小院,就见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碌着,小丫鬟见三奶奶来了,即刻要回了姑娘,秋筠摆摆手道:“不用了。”
进去闺房,二姑娘已然上了妆,厚重的脂粉覆盖下红肿的双眼不细看不大显眼,二姑娘要起身,被秋筠按住,道:“吉时快到了,妹妹还有什么话对嫂嫂说?”
二姑娘看屋里就剩下几个丫头,其他的人都去迎花轿,低低惆怅地道:“我这一走,烦劳嫂嫂多照顾我母亲,妹妹到何时都感念嫂嫂大恩。”
秋筠点点头道:“放心吧。”
二姑娘眼圈又红了,秋筠道:“在难也要活下去,莫忘你还有母亲。”
二姑娘点点头。
吉时到了,花轿到门,二姑娘带着眷恋离开了生养自己的爹娘。
这日夜
人契闹了一天,二门上的人直喝得东倒西歪,一青衣小帽的后生奔傅府内宅,看门的葛大喝得舌头都短了,问:“你找谁?”
那人恭恭敬敬道:“我是三房红鸾姑娘的表兄,我妹妹有事唤我进来,爷行个方便。”
“不……不行,内宅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进去。”
那后生从袖子里摸出锭银子塞到看门人手里,悄声道:“爷留着打酒喝。”
这时,前厅后花厅一片喧闹声,这后生趁乱就溜了进来。
摸到东厢房,他原来过一次,跟着仆从来的。
这次还记得路,推开东厢房格子门,门虚掩着,他轻唤了声,“妹子”,无人答,他看里间门掩着,就奔里间过去。
这糊涂行子倒真是红鸾的表兄,家道中落,穷得就靠妹子周济,这次听来人捎话说,妹子让他务必想法子进去,只道是有东西给他,是以才高高兴兴来了。
才推开里间门,迈进门槛,不等看清楚屋内情形,就只觉脑后生风,来不及哼声就倒下了。
门后闪出二人,把他抬到床上,二人暗中交换下眼色,悄悄掩了门,轻手轻脚出去了。
三房院子里静悄悄的,都去上房喝喜酒,凑热闹。
夜半,酒宴散了,陆陆续续回房,突然,听得一声尖叫,众人点了灯,往喊声处奔去,原来喊声来自东厢房,一个丫鬟喝完酒回房歇觉,摸黑进去想着逗逗那没去喝酒睡着了的姐妹,不想……几盏灯笼一起照在床上,赫然见床上赤条条躺着二人,在灯火照到瞬间,那女子“啊”地一声尖叫,昏死过去。
主母秋筠也过来,看一眼床上,忙别过身去,肃声道:“出去找管家来,把这男人绑了。”
说着,退出来。
管家不大工夫带着人赶来,那男人正满炕找衣裳,喝命人把那男女赤条条绑了。
秋筠在正房中,悠闲地喝着茶,碧云陪在旁,往壶里续水,管家盛升进来回道:“回三奶奶,问出来了,这男的是红鸾姑娘的表兄,趁今儿娶亲乱时贿赂门房,悄悄溜进来。”
“这红鸾的表兄看来对咱们家是轻车熟路。”
“奶奶,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想这红鸾姑娘在家时就不安生”,盛管家极力开脱自己的责任,内宅看守不严,出了这等丑事。
“你去禀了太太,看太太怎么说?”
“是”,盛管家去了。
这时,看着红鸾的丫头进来道:“奶奶,红鸾姑娘吵着要见奶奶。”
秋筠道:“好啊,我就去看看,这偷汉子的贱人还有何话讲。”
秋筠去东厢房时,丫鬟已经替红鸾穿好衣裳,她表兄已另行关押。
秋筠推门进去,示意所有人出去,廊下候着。
秋筠掩了门,红鸾眼中满是怨毒的光,恶狠狠地道:“红鸾冤枉,奶奶可是心里明白?”
秋筠唇角上扬,道:“明白不明白又如何?人脏俱在,你还想抵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