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裳,留下一等大丫头喜鹊看家,带着碧云,红鸾,湘绣三个大丫头去上房。
傅容锦自然地抓过她的手,一同出了房门,秋筠手被他握着,很不自在,余光扫眼他,一咬牙、一闭眼,违心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无奈,傅容锦把她的春葱玉指捏得更紧。
傅容锦的奶娘李妈妈才用了饭从西厢房出来,在身后啧啧赞道:“真是一对璧人。”
出了三房的院门,夫妻二人对面站定,傅容锦柔情似水,美目含情,看向妻子说:“娘子自去母亲那,我先走了,晚了怕王掌柜等得不耐烦。”
秋筠稍事犹豫,就用柔胰勾住他的颈项,扬起俏脸,笑靥灿若春花,娇痴地说:“妾送夫君出门”,心道:像花痴,当着众丫鬟,逼得本姑娘学那些不要脸的狐狸精们,这世道!
哼!走别人路让那些狐狸精们无路可走。
这招很奏效,傅容锦男人的自尊得到满足,眸光略低几分瞧见秋筠石青缂丝春衫宽袖滑落,露出一节玉臂如剥了皮的鲜藕,眼中的爱意更深,揽过她盈盈楚腰,在她香腮上啜了一口,才一同望南去。
至二门上,止步,秋筠依着他,扭动下腰肢,撒娇撒痴道:“夫君早些回来”,傅容锦低首看眼贴在身上柔若无骨的女人娇躯,思想着昨一夜缠绵,迤俪春光,骨酥身麻,不觉下体起了细微变化,顾不得丫鬟在旁,一把搂入怀中,紧贴自己身子上,隔着衣物贪妻子身体的柔软温暖。
傅容锦春情激荡,凤眸斜睨,伏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晚上等爷”,一口热热的气息具扑在秋筠粉颈上,痒痒的,同时一硬硬的东西抵在她腰际,秋筠‘嗖’身子冰凉,脊背生了寒意。
秋筠本是想讨好这花心男,不想却成了挑逗,暗自叫苦:这狐狸精们魅惑男人的招式,分寸上不好拿捏,偷眼瞧三个丫鬟都别过脸去,自己脸上也觉讪讪的,好在天时尚早,周围无人,眼见这男人动了情,忙假意嗔怪,低柔地出言提醒道:“夫君,妾要去了,母亲那请安去迟了,惹人笑话。”
傅容锦强抑体内躁动,松开她,不得已出了二门。
直待傅容锦转过灰青院墙,看不见了,秋筠收回捏着帕子扬起的玉臂,隐了笑容,视线凉去。
上一世,她不知讨好夫君,自持貌美,相信天长地久,不知,男人的心欲壑难填,重来,她不在相信爱情,不在信男人那张嘴。
没了让人欲生欲死的爱恋,心徒然明了,把一切看得通透。
倚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平复下胃里翻江倒海,身边大丫头碧云,小心提醒道;“奶奶,三爷走远了。”
秋筠一行朝上房走去,刚拐过莱芜院,就见打老远摇摆着过来一身姿袅娜少妇,身后跟着两个绝色丫头,秋筠认出是四爷的嫡妻小孙氏,小孙氏先含笑招呼道:“三嫂这是往太太屋里吗?”
秋筠勾唇,道:“正要去给太太请安”,互见礼,同行。
这小孙氏小秋筠两岁,却比她早过门,傅尚书共四子三女,长、次,三子都是嫡出,只这老四是姚老姨娘所出。
傅太太对自己亲生的几个儿子的婚事是精挑细选,因此,过了及冠才成婚,而对这庶子就没那么上心,草草选了个六品知州的嫡女配了,虽这小孙氏是嫡出然就是配傅府庶子也是高攀了。
因此行事上,谨小慎微,兼着乖巧温驯,傅太太倒也不反感,起码比前世的秋筠得傅太太的心。
秋筠道声惭愧,自己出身世家望族,都不如小户出身的小孙氏,这小孙氏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春莺儿和同喜,听说,春莺儿已开了脸,做了四爷的通房,同喜,小孙氏正准备做主给四爷。
前世,秋筠笑她软弱,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清醒地看,她不仅不软弱而且颇有心计,既博傅太太的好感,姚老姨娘又对她很满意,她虽无出,可春莺儿却有了身孕。
这总比娶了外头的女人强得多,这两个是她的陪嫁丫鬟,地位低下,锋芒永远都无法盖过主子,说不定生下孩子,都得归小孙氏抚养。
二人并肩走着,小孙氏笑道:“三嫂子新婚,既是不去请安,也无人会说什么,婆婆那也会体谅。”
秋筠心里冷笑,上一世,就是信了她的话,吃了亏,自己还不觉得,遂眉梢一挑,故作轻松说道:“早早被喜鹊吵醒,睡不着,出来走走。”
上一世看她小心奉承讨好自己,还很受用,并引以为知己,虽不太瞧得起她的出身,但在傅府没有相知的人,也就与她亲近起来,谁料想,私底下许多不满婆婆和夫君的话,小孙氏都学给了婆婆,就是闺房密语她也都说了出去,婆婆恨她恨得牙根痒痒。
秋筠脸上笑着,心底怨愤。
扫眼她身后的春莺儿和同喜,二人规规矩矩,头低低的垂着,只看脚下的路,不似自己的两个丫鬟红鸾和湘绣一双眼滴溜乱转,碧云还好。
前世她虽表面对下人严苛,丫鬟仆妇当着她的面规规矩矩,离了她的眼胆大妄为,都知她头脑简单,好糊弄。
大丫鬟喜鹊和湘绣是自己娘家陪送的,红鸾和碧云是太太指的,虽未明说但很明显是给三爷做通房的,前世秋筠抵死不愿,其实是她傻,红鸾和碧云,自小就侍候傅容锦,想来早已暗度陈仓,而自己却还去做那恶人,全无知觉……。
秋筠想着,厌恶瞥了红鸾一眼,红鸾一慌,口不择言道:“奴婢那里不对吗?”
秋筠收回目光,语气平平地道:“早起爷可戴了双鱼佩。”
“是,奶奶,爷每天戴在身上,凡奶奶送的,爷都放在心坎上”,红鸾讨好的媚笑着说。
“还是三爷解风情,不似你那四爷,每日人影不见”,小孙氏朝春莺和同喜不满地撇嘴说道。
那俩丫鬟不敢说爷的不是,只小心赔笑不发一言。
小孙氏的杏核眼骨碌转了几圈,转而对秋筠亲近地笑着低语道:“你小夫妻新婚正蜜里调油,怎舍得一早放三爷出去,太太嘱咐过,三嫂喜欢做什么随她的意,不可太拘了委屈了三嫂,似三嫂这出身,尊贵着呢!老爷和太太多疼几分也是应该的”,这种奉承话,从前秋筠听了心里妥帖,更加得意,如今却不屑,宅门里水深,人心都不像表面那样。
秋筠如水明眸朝旁扫去,细细的声儿兀地拔高:“嫁做傅家媳妇,就是傅家人,娘家有权势,能帮衬些,自是好,夫家兴旺,我们才有指望,盼头。”
这时,傅太太的陪房郑环家的正好从旁经过,深深看了秋筠一眼,看二位奶奶说话,就没打扰,蹲身让过,秋筠抬头装作才见,收步,换上笑脸,叫道:“妈妈早。”
郑环家的笑着道:“二位奶奶早。”
秋筠俏生生地笑道:“妈妈早起没在太太跟前侍候,这是去那呀?”
郑环家的束手谦恭地道:“去大厨房看看,昨儿太太说胃堵得慌,挑几样稀溜的吃食送上去。”
秋筠记下。
小孙氏也含笑说道:“妈妈辛苦了。”
郑环家的赔笑道:“侍候主子应当的,奶奶们才辛苦。”
告退一径去了。
小孙氏看她远去的背影,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道:“太太屋里专就她会溜须讨好太太,排挤屋里人”,这郑环家的为人势利,对庶出的四爷房里的不大瞧得起,小孙氏早有不满。
秋筠才不会让小孙氏逗引着顺着她话头说,传出去,平白得罪人,还是太太跟前当红的,于是合着笑柔声儿道:“当奴才也没法子?精明的主子嫌心眼多,傻的主子嫌蠢,难得那适中正好。”
二人过了秋爽斋,藏书阁,将到临水抱厦,就听里间有说话声,是一女子声低低地道:“听说太太病了,什么病呀?”
另一女子嗤笑声传来,说:“哪来的什么病,还不是气的,我和你说”,说着,走到窗旁朝外看看,秋筠一群人墙挡着,没看见,走回。
小孙氏放慢脚步,秋筠也慢下来,转过粉墙,二人收足,小孙氏挨窗子旁竖耳细听。
里间那丫鬟嗓音压得更低,说:“前儿,太太有事去书房找老爷,你猜怎样?老爷正强着郁姑娘……。”
另一丫鬟惊讶得短促一声“啊?”说:“郁姑娘乃老爷子侄辈,老爷恁会……”,郁姑娘父母双亡,乃一孤女,是傅老爷好友的女儿,一直养在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