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用力点点头,道:“是真的。”
喜鹊被这巨大的喜悦震撼,‘咕咚’双膝跪在姑娘面前,郑重地叩下头去,哽咽着道;“奴婢永世不忘姑娘大恩。”
秋筠双手扶起她,抽出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泪,道:“不光为你也为傅大爷,大奶奶在世时,也曾在我危难时,照拂过我,这也算一点报答吧,善待她的一双儿女,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的。”
喜鹊喜极而泣,嘤嘤哭着,说不出话,只拼命点头。
秋筠又从柜子里取出二百两银子和两件首饰,递给喜鹊道:“就当是我给你的陪嫁吧。”
喜鹊又再次叩头谢姑娘赏。
翌日,喜鹊收拾了,拜别姑娘,又拜了夫人,同青语等一干姊妹告别,众人凑了分子,包了个红包给她,喜鹊含泪离开夏府。
洪姑娘自清明给母亲扫墓归来,就一直病着,总不见好,洪御史心急,这日,听女儿说想见夏姑娘,知道这事不妥,然女儿病中,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回书房,坐着沉吟,想了许久,还是亲自坐轿子到夏府。
夏老爷不在,拜见了夏夫人,说明来意,夏夫人一向的善解人意,柔和地道:“论理你二人已有婚约,不该私见,然洪姑娘染病,想见筠娘,就让筠娘去一趟。”
洪御史千恩万谢走了。
听说灵儿病了,秋筠一直担心,几次派人打探,都说病缠身,不易好,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秋筠听母亲说了洪御史所来之意,不忍拒绝。
二日趁洪御史上朝,秋筠就一乘小轿奔洪府去了。
此去,却徒惹了一场轩然大波。
罗姨娘扭动纤腰进门,见秋筠在,也不吃惊,问灵儿道:“这位是……。”
灵儿脸上闪过厌烦,淡声道:“这是夏姑娘。”
罗姨娘装腔作势欲拜,口中道:“原来是新夫人来了,我道是姑娘的什么客人。”
说得秋筠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灵儿不客气地道:“罗姨娘,我这没事,你忙去吧。”
罗姨娘见灵儿下了她面子,心里不悦,可面上却笑得娇俏可人,柔柔地道:“新夫人来了,我纵有什么劳什子事也放下,侍候新夫人。”
罗姨娘一口一个新夫人,让秋筠有点坐不住。
这时,厨下一个管事的媳妇来寻罗姨娘问晚饭老爷来不来家吃饭,吃什么。
罗姨娘脸上现出娇吟之色,慵懒绵软声道:“给老爷弄个枸杞羊肾粥,晚点在送到我房中。”
灵儿一个姑娘家也初通人事,知道这不是好话,羞得脸像块红布,连秋筠都觉得不堪。
略觉可笑,这姨娘在自个面前显示老爷对她宠爱有加,是对自己警告,也是内心瞧自己不起。
那罗姨娘看着夏姑娘似没事人一样,有点失望。
这时,洪老爷一个大丫鬟明锦过来看姑娘,在帘子外听见罗姨娘这些话,嘴一撇,掀了帘子进来。
佯装才看见罗姨娘,讶然道:“姨娘原来在姑娘这,老爷才出去前满院子找您,急得什么似的。”
又像悄悄怕人似地小声说:“老爷特特花银子打了个累丝金镯子,说送姨娘,不知戴着合不合适”,其实,这是洪御史特意买来,让这罗姨娘成婚当日孝敬新夫人的。
这大丫鬟特意这么说,显见是给罗姨娘点眼,新夫人会怎么想,自己还没过门,屋里就放个人,还是极受宠的。
这罗姨娘也是愚蠢之人,不知内敛,低调做妾。秋筠想论头脑还不如个洪府丫头。
秋筠特意看眼这丫鬟,这丫鬟娇嫩嫩的面色红白,尤其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看出心思灵透。
说出话来,进退得体,是个出色人儿,比这姨娘要强上许多。
秋筠想这姨娘愚蠢其实没什么好担心,可这大丫鬟就不同,言语心计,不可小觑。
灵儿脸气得涨红,无奈说了句:“明锦,这是夏姑娘。”
叫明锦的丫鬟一看就是在老爷跟前得脸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否则,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明锦一听,忙就倒身行礼,谦卑地道:“奴婢不知夏姑娘在此,只当是姑娘一普通客人,恕奴婢不知之罪。”
秋筠看这丫鬟嘴上谦恭,然面上无一点惧怕,神色泰然,无一分怯懦,留意观察,这丫鬟穿戴不俗,不似一般下人粗鄙,直觉这丫鬟身份暗昧,只怕早已做了暖床丫头。
灵儿看着二人,明白其用意,心里发急,怕秋筠多想,忍不住冷脸道:“我累了,让秋筠姐姐陪我,你们都下去吧。”
二人讪讪的,下去。
呆了一会,秋筠不顾灵儿挽留,起身告辞回去。
灵儿就要下地相送,秋筠坚辞,灵儿就命领秋筠来的丫鬟送至二门。
穿过花园子,就见假山旁有两个丫鬟说悄悄话,一个丫鬟声儿很大道:“婉香姐,你家罗姨娘挣了半天,还是没争个夫人。”
那叫婉香的不忿道:“新夫人听说是被出的弃妇,论出身还不如我主子,我家姨娘好歹也是姑娘嫁过来的。”
那前面领路的丫鬟也听见,咳了两声,那两丫鬟见了,一吐舌头,方不说了,也不知现正往这走的是新夫人。
青语坐上轿子,脸色难看,愤愤道:“洪御史是个好人不假,可这府里太没规矩,连小妾丫鬟都人五人六的,猴戴帽子俨然就是个人。”
秋筠道:“持宠而娇,关起门都一样。”
青语看姑娘不放心上,干着急,道:“姑娘总要想个法子,趁现在还没嫁,解决了这姨娘和丫鬟才好,不然嫁过去,这二人可不是省事的,怕姑娘想撵都撵不走,如今既是没嫁,姑娘的话在洪御史那还有分量,等娶了家去,也就由不得姑娘了。”
秋筠淡淡声道:“依你说,预待如何?”
青语道;“禀了夫人,向洪御史提出把那姨娘送走,姑娘方嫁过去。”
秋筠声儿平平道:“夫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未嫁过去,就容不下房中小妾,传扬出去,空惹是非口舌,未婚失德,夫人断不会同意。”
青语搔搔头,苦恼地道:“那也不能听之任之,纵得无法无天,姑娘嫁入洪府,既是当家主母,哪能容这小妾、丫鬟分庭抗礼。”
秋筠平静地道:“此全系一人身上,就看他怎么做。”
秋筠走这一遭,心绪全无,歇了晌觉,醒来,就歪在榻上,不想起身。
青语去上房领东西,回来说:“洪大人来了,在厅上同夫人说话。”
二人已订婚,秋筠不方便见他,明白他一定为头晌的事来的,果不其然,洪大人走后,夏夫人派人唤她过去。
秋筠去母亲房中,进门看母亲气色和悦,料洪御史大概说了不少好话,哄得母亲欢喜。
母亲见秋筠进来,摆手招呼她上跟前去,一个小丫鬟正为夏夫人捶背,秋筠过去,小丫鬟让过一旁,秋筠轻轻为母亲垂着背,夏夫人温和地道:“洪大人过来了,还拿了不少东西来,说孝敬我二老的,
秋筠嗯了声。
夏夫人接着说:“筠娘啊!听洪大人说你去他家看灵儿,听灵儿学了,他房中小妾没有规矩,他怕你生气,特来陪个不是。”
秋筠淡声道:“儿没生气,他也不必放在心上。”
夏夫人又道:“男人尤其是像他居高位的人,家里三妻四妾也平常,他只以你为正妻,凡事敬你便行,洪御史这人还算好的,不的嫡妻死了,早纳几房妾了。”
夏夫人自顾自说,秋筠思绪却飘向大漠那痴恋她的人,那男人未婚妻死了十余年未曾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如此身份尊贵,却洁身自好,只怕中原是找不出这样好男人的。
夏夫人见说了半天秋筠不出声,柔声唤了句:“筠娘,我儿。”
秋筠微怔,忙答道:“儿在。”
夏夫人又道:“别把男人想得太好,当年我一直没生男儿,深感愧疚,就把身边丫鬟玉翠抬了姨娘也就是你黄姨娘,你爹虽也不肯,然也没过分推拒,可谁知黄姨娘也没生下一男半女的,你爹倒也歇了心,从此任我在提纳妾,死活不肯了。”
秋筠头一次听娘提起爹,父亲对母亲忠心不二,曾让自己很艳羡,却也不似想象那般,爹其实也是普通人,只比普通人自律一些。
夏夫人又絮絮道:“过了门,这一家子和不和睦全看当家主母的手段,凡事多用心,谨言慎行,就不会出大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