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牵马出来,绕过山后,看不见金人营帐,立刻上马,扬鞭朝远方驰去。
秋筠打马跑起来。
才出山口,突然,前方积雪飞扬,似千军万马,金人铁骑奔腾呼啸着排山倒海往这边奔袭。
秋筠立刻意识到不好,金人铁骑直奔这里,一定是消灭那神秘男人的队伍。
数万之众,足以铲平那男人相形之下兵力薄弱的军队。
秋筠离他们越来越近,这时,对方前哨已发现了她,呼喊着,向她冲来。
秋筠闪念,不能带他们去营地,奇怪,临危难之际她却没有恐惧,只想到他。
秋筠调转马头,打马向东飞跑。
对面金人一时无措,领头的将领道:“这一定是对方细作,定是回去报信”,高呼一声:“追。”
大队人马也调转方向,向秋筠追去。
在说,那姑娘吃过饭,回秋筠帐子一看,‘咦’人怎么没了?急忙出去找,四处寻遍,不见下落,回来看帐子前拴马桩上空了,忙去禀告哥哥。
葛王正和手下将校议事,猛然见妹妹闯进来,脸色惶急,知道不好,问:“怎么了?”
“那个姑娘走了”,他妹妹急得话音里都带了哭腔。
“什么?”
他大惊,怎么会走了,难道她发现了自己是金人?忙召集亲兵,上马去追。
在说秋筠,对这匹马不熟,马技生疏,原在家中只是为了好玩,没怎么认真骑过,那跑得过常年沙漠以马代步的金人铁骑。
双方越来越近,过不了一刻钟,秋筠怕就要落入敌手。
这时,斜刺突然出现一哨人马,打头的身姿矫健,坐下一匹白马,跃马如飞,来至秋筠跟前,一探手,就把她揽过去,掉头疾驰。
策马扬鞭,迅疾如闪电。
金人悴不及防,转瞬这哨人,便消失在群山之中。
黄昏时,回到营地,那人跳下马,一把把秋筠从马鞍上抱了下来。
秋筠看众目睽睽,想挣脱,怎奈那人抱得很紧,在金人将领爽朗的笑声中,秋筠羞红的脸埋在这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那男人抱着她进入营帐,怀中柔软身躯令他悸动,秋筠感到他心跳加快,自己的心也突突乱跳,脸红耳热。
那男人急促的呼吸拂在耳畔,她身子轻颤,心底一片酥麻。
那男人把她轻放榻上,身体就压了上去。
二人瞬间的迷乱,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复存在,天地间只二人。
那人深眸中燃着一小簇火焰,足以把她整个燃烧。
她身子如火炭,心软如水一般。
此时,营帐外却传来金人号角,秋筠一激灵,试图推开他,然那男人岿然不动,秋筠急了,剧烈挣扎,那男人一愣,收了手。
秋筠眼中的惊慌令他心痛。
他艰难地起身,沮丧地走出门外,拉出马,翻身跃上,在茫茫旷野上狂奔,冷风刺骨,灌入他敞开的衣襟,慢慢地他熄灭了心中那团炽烈的火。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呆呆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那姑娘悄悄进来,秋筠惊觉,低头一看,自己衣衫不整,羞赧把衣襟拉紧,耳根都泛了红。
那姑娘调皮笑看着她,促狭地道:“怎么样?我哥哥,不错吧。”
秋筠想她一定是误会了,羞臊得无地自容。
那姑娘看她尴尬,就不在逗她,正言道:“这么多年,我从没看哥哥对那个女人像对你,他把你当成自己眼珠样的珍视。”
顿了下,微叹,缓缓地道:“那****留在府中,数万之敌,包围府邸,众将力劝,哥哥不听,单人独骑,深入险境,救你出来,从最初你二人自敌营中逃回,我就看出他对你不同于一般,他心中的坚冰慢慢被你溶化了。”
秋筠有一丝好奇,又不好问,这男人看似三十岁上下,像是还没娶亲,这在异族怕也少有,恐怕背后有不无人知的秘密。
那姑娘突然握住她的手,央求的眼光看着她说:“别伤害他,永远别伤害他。”
秋筠本能地点点头,心头却很茫然,他是金人,自己是汉人,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的,她不忍让这姑娘失望,咬着唇,没说出来。
那姑娘心思细腻,察觉到她脸色不好,紧张地道:“不舒服吗?用不用我去找大夫来,不然我去叫哥哥来。”
秋筠忙伸手拦住她,故作轻松道:“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姑娘温柔地道:“那你睡一会,晚膳时,我唤你。”
秋筠身心疲惫,衾囊温暖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就在秋筠沉沉睡去,门被轻轻推开。
那男人来到她卧榻前,静静地看着她,俯下身,温厚的唇敷在她小巧红润的花瓣上。
良久,直起身,看着她熟睡中如婴儿般纯净的脸庞,唇角含着一抹温馨地笑意。
心里说:“等着我,等我回来娶你。”
依恋地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大踏步出去。
营外,号角齐鸣,队伍已整齐列阵,只等一声号令。
二日,秋筠起来,出外一看,营地空空如野,那人队伍已开拔,只留下少数金兵守营。
秋筠的心徒然空了,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那姑娘走来她身边,二人并立凝视远方,秋筠只听耳边轻柔声音道:“哥哥已赶回辽阳了。”
秋筠身子一震,辽阳,那姑娘接着道:“他知道你是为救父亲而来,让我告诉你,他一定帮你救你父亲出来,你在此等他,叮嘱我看好你,海陵王凶狠残暴,你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那姑娘晶莹的目光看向她,道:“相信我哥哥,他答应的没有办不到的。”
秋筠默默点点头。
冬去春来,草原一望无际的绿,似绒毯铺在大地上,一片翠绿中,点缀寥若星辰的五颜六色的野花。
草原的晚上,星空高远,宁静而美丽,秋筠数着星星,盼着那人回来,带来好消息。
她坚定地相信他一定救得了老父亲,一定能实现他的梦想。
而时局却在悄然变化,九月,金主海陵王完颜亮举全国之兵伐宋。
十月,采石大战失败,被部将杀。
同月,秋筠和那个姑娘赶扑辽阳。
那人派亲信部将接二人过去。
秋筠等一进辽阳,只见举城欢庆,秋筠从车里探出头,听百姓高声谈论。
大意是金国皇裔完颜雍于宣政殿登基,为金世宗。全世宗即位后,改元大定,废黜海陵。
秋筠坐的马车直拉到府邸,才入大殿,两个侍女走来,对秋筠恭敬行礼,道:“夏姑娘,陛下在清凉殿等候多时。”
秋筠随侍女来到一寝殿,推开门,屋内遍洒阳光,一身材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入眼睑。
那人被一层光环笼罩,灿烂炫目,听见门响,他回过头。
二人相视,半年未见,他神采依旧,短暂的对视,那男人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把秋筠纤柔的娇躯整个拥入怀中,紧紧地。
秋筠在他怀抱里,几乎窒息,身子颤动,他恨不得把她溶入自己身体里。
良久,二人喘息着松开,他牵着她的手,拾矶而上,来到府中最高处,金秋十月,塞外一片金黄,美轮美奂。
他娓娓道来,他名乌禄,汉名原叫完颜褒,太祖完颜阿骨打孙,完颜宗辅子,初封为葛王。
自幼订婚,未婚妻乌林答氏。
海陵王弑君篡位,自立为皇,闻乌林答氏貌美,召她入京面圣,遂起身赴京,行至良乡,自杀而死。
自此,他心上划了道看不见的伤口,十几年未曾愈合,直到遇上夏秋筠,已死的心复活了。
秋筠被他忧伤的故事感动。
面前这个男人海一样的胸怀,却有不为人知深重的悲伤。
秋筠的手被他握在宽大手掌中,未曾有过的踏实,这是个重情重义真正的男人。
这时,外面一声道:“汉人朝臣带到。”
完颜雍解释道:“宋之朝臣,愿顺我者,都为所用。”
他牵着她走回大殿。
秋筠避无可避,只好坐在完颜雍身边。
殿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秋筠惊见,一时瞠目。
莫秋生昂然而入,眼风扫过完颜雍身旁,诧异道:“筠娘,你……”,就说不出话来。
秋筠好一似梦中,脱口叫了声:“莫大哥,是你?”
完颜雍却看出端倪,谓秋筠道:“你们认识,好像很熟。”
秋筠激动地道:“通家之好。”
完颜雍谓莫秋生道:“莫知府请坐下叙谈。”
莫秋生站立不坐,凛然道:“不知皇上唤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