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看她伤心,低声安慰道;“好在孩子没事。”心想:这乌氏平素清高,对人不理不睬,临危难却能舍身救女,母女天性。
乌氏又道:“妇女抓了三千人,长途跋涉,风雨饥寒,死了大半,剩下的分往浣衣院和各大营寨。”
秋筠问:“知道抓来的朝臣在何处吗?”
乌氏有点明白了,试探着问:“筠娘,你是来找……。”
秋筠道:“实不相瞒,找我父亲,二嫂可曾遇见。”
乌氏道:“你父亲夏太傅我确看见,好像被金人带到云中御寨了。”
乌氏好心劝道:“筠娘你还是速速离开,若被金人发现,你要吃亏的,别像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无生趣,不如死了算了。”
秋筠坚定地道:“二嫂为救女儿置生死于不顾,女儿救父丢掉性命在所不惜。”
乌氏些许感动,道:“夏太傅有女如此,三生幸事。”
二人正说着,突然,外间一片嘈杂,急促脚步声传来,乌氏忙吹熄了灯,拉着秋筠快速钻到被子里,只露出个头。
刚刚躺好,杂沓的慌乱的脚步声已至门外,这时,门被撞开,乌氏假装一声惊叫道:“干……什么”,往秋筠胸前钻去,秋筠侧身朝里,搂抱住她。
浣衣院老鸨提灯照照,见床上二人,相依相拥,秋筠脸躲在帷幕暗影里,黑黑的只见一对男女。
那老鸨子哪敢得罪客人,忙赔笑道:“乌姑娘,没事的,抓个逃犯,冒犯了。”
回身带着众人出去。
良久,听屋外没了动静。
乌氏道:“没事了,我送你出去。”
二人起身,依偎下楼,走到门前,看门的金人特意往秋筠身上瞧,乌氏撒娇地道:“下次在来,可别忘了我呀。”
秋筠看那金人正瞧着自己,背身在乌氏腻粉的脸上嘬了一口,大步离开。乌氏在身后扬着手中的帕子。
秋筠回到客栈,掌柜的娘子,出门望了几次,见她回来松口气,道:“才街上乱乱的,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姑娘家晚上少出门。”
那掌柜的说:“听说抓一个重要的人,画了影图,满城地找,有长相像的都抓起来,带回去拿问。”
秋筠好奇道“那是个什么人。”
掌柜的道:“好像让金人非常紧张的人。”
秋筠对掌柜的说想去云中御寨的想法,掌柜的道:“听说那云中御宅金皇亲兵驻扎,防守极严,你去怕当奸细拿了。
秋筠道:“我找寻人,有危险也要去。”
那掌柜的夫妇看她执意要去,只好随她,掌柜的说他曾去过一趟,原先开饭馆,给金人送东西去过。
详细怎么走说给了秋筠知道。
掌柜的问:“你会骑马吗?”
秋筠道:“会点”,她前世疯张不服输性格曾学过骑马,只是骑得不大好。
次日,秋筠穿着厚厚棉衣,带着貂皮帽子,马鞍上带上足够的干粮,往云中御寨。
北地严冬,千里冰封,满目苍凉。
秋筠骑马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行走,任她穿得厚实,也觉得嗖嗖的冷风。
空旷苍茫的原野,只她一人艰难行进,天快黑时,她才找到一个金人的驿站。
里面无人,马拴在外间,秋筠只好委屈一晚,驿站里有现成的柴草,看样子是给路人预备的,抱了些给马吃,秋筠摸出火石,点上火,把带的干粮考热,吃了。
身上一暖就睡着了,睡到半夜冻醒过来,看火堆灭了,又重新升起来,慢慢周身暖和了。
迷迷糊糊天蒙蒙亮,就起身,继续走。
快到天黑时,望见山坳里的云中御寨,这一带地势开阔,连成片的帐篷,一望无际。
秋筠把马栓在一棵松树上,耐心等到天彻底黑了,才悄悄靠近营寨,营寨隔着几十步堆着篝火。
秋筠一直等到下半夜,周围静下来,守卫也困乏了,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秋筠一直在附近绕,得空就溜了进去,这一进去,茫茫连成片的帐篷绵延几里,上那里去找父亲关押的地方。
秋筠绕来绕去,各个帐篷都漆黑的,里面看不见什么。
突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帐篷亮着灯火,忽闪忽闪的,她悄悄接近,伏在窗子上,从细小的缝隙朝里看。
就见一个美丽的汉族女子,在灯下闲坐,声儿传出来:“小媛,你出去看看皇上还没来吗?”
另个女子的声儿道:“夫人,我才出去看过了,没来,天晚了,夫人安置吧。”
娇柔女子的声道:“你在出去看看。”
那侍女答应一声,往出走,秋筠忙躲去帐篷后面,那侍女一推门,冷风迎面吹来,打了个寒颤,一缩头,又回去了。
秋筠又转到窗子下,趴着窗子往里看,正看得聚精会神,不妨,脑后突然一股劲风,秋筠不及哼声,就软软地倒下了。
那人冷森森的声儿道:“把他给我拖下去,关起来,明早在问,八成是奸细。”
几声应声,拖着秋筠走了。
秋筠醒来时,感觉身下冰凉,她动了动,原来是那几个金人把她惯到地上瞬间,她头一碰地,醒了。
四周漆黑,不知身在何处,只记得才趴着帐篷往里看,就失去知觉,后脑有点生疼,秋筠摸了摸,没了液体的东西,才放心
良久,适应了四周的光线,猛然见墙角上一对炯炯发亮的东西,细一看是双眼睛,秋筠怔住,这不是那……。
这时,那人说话了“怎么又是你?”
秋筠不愉,心道:我也不想遇见你,遇见你就有性命之忧,果不其然。
那人低沉声道:“睡一会吧,天快亮了,天亮了还不知能不能活着”,秋筠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声音发虚,没有底气,她懒怠理他,白了他一眼,没吱声。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帐篷布上,软软的,不像墙那么生硬,秋筠紧张了一晚,此刻倦意袭来,忘了危险,竟酣然入睡。
就在天快亮时,金人的营帐却引起骚动,人喊马嘶,秋筠一有动静立刻醒了。
听动静那人也醒了。暗中那漆黑的深瞳似有簇火苗,专心细听外间动静。
马嘶人喊嘈杂声渐远,周围死一般的沉寂,那人突然道:“你身上带了刀子吗?”
秋筠一摸,刀子被金人搜了去,她在棉袄里边一把扯开,取出个刀片。
道:“下一步如何?”
那人道:“你想办法把帐子划开。”
秋筠略不满,怎么语气似主子支使个奴才。
那人似猜到,解释了句:“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声儿弱了下去。
时间紧迫,秋筠立刻就行动起来,她握住刀子,猛力往帐篷上划去,一下两下,无数次之后,一点点划开了个口子,越来越大,最后秋筠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趴在外面向周围一看,黎明前最黑暗,篝火有的都熄了,而且各帐子里,鸦雀无声,看守他们的也没了踪影。
这倒是个好机会,她刚想整个钻出去,一下想起,里面的男人,身子又缩了回去,小声道:“外面好像没人。”
那人道:“定是有强敌来犯,他们倾巢出动,我们快走。”
秋筠听说,转身要走,那人低唤道:“你来扶我一把。”
秋筠无奈,回身扶他,暗自不满,这带了个拖累,想逃出去都难。
无法,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她们还有数面之缘,而且他还曾经救了她。
那人借着秋筠之力站起,挨到口子边,秋筠先爬了出去,伸手拉他,那人侧身一点点挪动,秋筠看看四周直急,在待会天就亮了,若出去的队伍回来,那就插翅难飞了。
好不容易那人爬出来,秋筠扶着他,那人悄声道:“往西走,听方才他们好像去了北面和东面。”
秋筠想说为何不往南走,也顾不上多说,就扶着他一步一挪往前走,好容易挪到驻地边缘,幸没遇上什么兵,趁一处篝火熄了,一二个兵士裹着棉衣困急睡了。两人蹑手蹑脚过去。
突然一声:站住,秋筠吓了一跳立住不动,身旁那人笑了,秋筠在一看是那士兵睡梦里说梦话。
二人出了金营地,转过弯,秋筠心才踏实点。
突然,人喊马嘶声传来,那人急道:“不好,他们回来了。”
秋筠一时急得不知所措。
那人哑声道:“往山里走”,秋筠看着黑漆漆的大山,担忧地道;“进去还能出来吗?”
那人沉声道:“看命。”
秋筠又横了他一眼,暗怨他耽误了时间,不然没她自己早就骑马跑了,马还拴在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