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们坐在大大的阳台上看风景。晚风轻柔,夕阳瑰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抚摸着手腕上大一号的腕表,偏头看他,“我们非亲非故。”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微笑,“更何况,你眼底的愁绪和无望,多么像从前的我。那时候,每当我孤独疲倦,彷徨无助的时候,都非常想要有人能给我一点点安慰和勇气。可是那时候我敏感孤僻,阴沉暴躁,表面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安慰安慰我。”他定定的看着我,温和中带着鼓励,“现在,我希望我能给你安慰和力量,让你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他眼底有些东西令我心动。我转头不去看他,努力忍住自己心底的渴望,轻轻问:“你还会去继续流浪吗?”
“是的。”他迟疑了一下,静静说,“三天后的火车票。”
“你会流浪一辈子吗?”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艰难的问,“不会想要停下来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他抬头望着窗外,低低的说,“未来的事,现在怎么说得准。也许我会走到走不动的时候,择一处安老;也许三五年后,我又厌倦了这样的生活,选择倦鸟归林。”
“哦。”我轻轻点头,“那么,你会忘记我吗?”
“当然不会。”他说。
我们彼此久久的无言相对。我感觉自己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悸动。
“我该回家了。”我站起身来,强迫自己忍住满心的酸楚和眼泪。
“我送你。”他沉默一下,什么都没讲,跟在我身后出了门。
我们沿着海边慢慢走。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天边只余一抹鲜艳的晚霞。
从这里走到我家,只需要半小时左右。而我们,走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我多希望路程遥远一些,再遥远一些,让离别不要来的如此迅速。可是啊,分离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就像一首歌里写的那样:短暂的狂欢以为一生绵延,漫长的告别是青春盛宴。
快到我家门口,他忽然站定,我疑惑的回头看他。他不说话,只是深深的凝视着我。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埋下头假装研究我脏兮兮的鞋子。然后,在我还未回过神来,他带着微笑凑过头来,在我耳边轻轻说,“芭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他温热的呼吸弄得我心神不宁。
“我是真的不吃葱的,只是第一次有小姑娘这么照顾我,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不过,好像也不算太难吃。”
他的气息近在耳畔,我不敢抬起头来,只好僵硬着身体,动也不敢动。就在我被他的秘密弄晕了脑袋,还在呆呆的思考其中是否别有深意的时候,他已经飞快的说完,后退一步,注视着我的囧样,然后轻轻笑了。
“芭乐,你真可爱。”在我愣神的当儿里,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温柔的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一点,好吗?”
好与不好,此时我都回答不出来了。
回到家,我没带钥匙,是爸爸给我开的门。
一夜不见,他看上去已不似昨日的颓唐低迷。他对我的夜不归家没有责问也没有打骂,我想他没心情也没精力。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问,“吃晚饭了没?”
在得知我还没吃时,破天荒的去给我下了一大碗面条。面碗里,横握着一个色泽可爱的鸡蛋和几片翠绿的青菜。
我忽然胃口大开,呼噜呼噜的吃了个底朝天,连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我把碗放下,他看着我笑了一下,然后轻轻说,“芭乐,真对不起。”他垂下头,把脸深深埋在掌心里,呼吸粗重。我看见他指缝间有亮晶晶的东西滑下来。
哦,真的没什么好抱歉的,只要从此以后你们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