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尽头。
“皇上!为什么抓我?快让他们放开我……。”
萧亦然冷冷地看着被按倒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江梦如,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刚刚爬进来的崔和。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江梦如震惊地瞪大眼睛,突然眼珠一转,指着崔和大骂:“皇上,是他诬陷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你要明查啊……!”
萧亦然冷哼一声,阴狠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用刑!”
“不——!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我爹……。”
“江丞相又怎样?!”萧亦然打断她,阴鸷冷笑道:“凡是害过雪儿的,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是朕,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般疯狂嗜血的目光令江梦如全身寒毛根根竖起,不停地发抖,完全处于呆滞的状态,就连双手十指被套上夹棍都没有察觉,直到——
“啊!不——!好痛,啊——啊——!”
随着夹棍的骤然收紧,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传遍整个天牢。
夹棍毫不留情地夹住江梦如保养良好的十根指头,无情地辗磨着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勒入她的肉中,挤压她的骨头。
十指连心的剧痛,是常人无法想像的,铺天盖地的剧痛顿时向她袭来,将她湮没。不多时,从没受过这种对待的江梦如就生生痛晕过去。
萧亦然轻蔑地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再来!”
“啊——!”这次江梦如是被生生痛醒的,猛摇着头疯狂哭嚎:“不要!快停下!呃——!我招!我全招了……。”
其实,执刑的侍卫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江丞相的身份,所以并未太过用力,但也足以让手指只是稍微破皮有些红肿的江梦如轻易崩溃。
摘掉夹棍后,江梦如迫不及待的捧着手指细细察看起来。半晌,才缩着身子,一边抽泣一边将那日的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那日将崔和支走后,她便与萧亦柔密谈让秦少羽联系幽冥宫,再利用将军府和乐瑶来做出好戏。
萧亦柔皱眉问道:“只留李乐瑶一个活口能行么?”
江梦如胸有成竹地回道:“既然李乐瑶也爱慕皇上,那她对苏若雪也一定是恨之入骨!所以,她一定会深信不疑。”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不是还有宁宫主吗。上次他重伤李岚风的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还成功让皇上疑心苏若雪,并处以了重刑。那这次相信他也定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所以我们就拭目以待,等着看好戏吧……。”
江梦如和萧亦柔相视而笑,但那时她们根本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这么圆满!
“后、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萧亦然几乎是强压着怒气,咬牙切齿地逼自己问道:“为什么选中将军府?”
江梦如本能地又缩了缩身子,小声答道:“因、因为李、李将军一向与爹爹不和,所以……所以……。”
“此事江丞相知不知道?!”
江梦如再也顾不得害怕连忙摇头,“皇上,爹爹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在事发后让驸马第一时间告诉爹,再让他来通报给皇上知晓。”
萧亦然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真是用心良苦,配合的天衣无缝!”
狰狞怨恨的话语,嗜血狠厉的神情,使在场的人都如坠地狱,他们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日,平静了百年的筱月王朝,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大事。
他们的皇上以铁血的手腕,将陷害皇后杀害忠良的一干人等全部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丹阳公主萧亦柔被贬为庶人并在皇室族谱中永除其名,而驸马爷秦少羽也被列为朝廷钦犯,罪诛九族,永世通缉。
至于右相江昊也同样被抄家罢官,世世代代永留关外,不得踏入筱月王朝半步!
凡江府之人均被逐出都城,流放边外,终生为奴!
崔和在北门外的高地向着皇宫的方位叩头,脑中闪现昨夜的情景……
萧亦然从江梦如口中得知参与此事的竟是自己的至亲——皇姐和驸马!
悲愤之下当即带人一路从天牢直奔凤阳殿,“来人!将朕的皇侄们送到德馨殿交给太后。”
“是。”
正在侍卫欲将不明所以哭闹不止的两个孩子带走时,听到动静的萧亦柔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声喝止,“皇上,你这是干什么?!……都给本宫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本宫的孩子!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放手!是不想要命了吗!”
“表姐,我们完了……。”
萧亦柔这才发现跟进来的人中居然还有江梦如和崔和,她心中一凛,心念电转立刻跑到萧亦然跟前,“皇上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在诬陷我!”
“萧亦柔!”萧亦然指着江梦如,对她道:“休要狡辩了,难道你也想和她一样!”
萧亦柔这才注意到江梦如竟然披头散发一脸的惨白,而曾经白皙柔美的一双手明显刚用过刑,红肿异常。萧亦柔不禁瑟缩一下,但当孩子嘶哑的哭声传入耳中,她心中顿时一酸,壮起胆子道:“我、我不管。快让他们放了我的孩子!”
萧亦然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而后更加阴冷地斥责,“皇姐如此歹毒心肠,根本不配为人母亲!只会教坏朕的皇侄们!”
随即背过身不再理会萧亦柔的谩骂亦或哀求,命人即刻将她撵出皇宫,废其身份,永世不得回宫。
当殿中再度恢复寂静,只闻一声犹如诅咒的叹息,“皇姐,这是你欠雪儿的——骨肉分离!”
半晌后,萧亦然没再看崔和一眼转身走出凤阳殿,在他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传出让崔和悔恨终生的话语——
“你走吧……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泪流不止的崔和面对着皇宫默默磕下头,任呼啸的秋风吹伤他的脸,吹痛他的心。他只一心祈祷皇上能早日走出阴霾,重新振作起来。他也会在远离尘世的地方,日夜为皇上诵经念佛,度劫度难。
崔和最后一次深深凝望皇宫后,毅然离开,只留下蜿蜒刺目的两行血迹,从皇宫到城外,并且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因为,这才是度劫的开始——废腿!
在都城的另一头,一辆稍显华丽的马车刚刚从南门驶出。
驾车的是一个年青的小伙,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老者。只是那位老者此刻却紧皱着眉,一脸的不耐。
“哭什么哭!”萧亦柔恶恨恨地怒斥坐在对面抱膝痛哭的江梦如,扯着嗓着高喊,“萧亦然、苏若雪,本宫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再回来,夺回我的孩子,夺回我的一切!哈哈哈……。”
“疯子!疯子!”江丞相在车外气得摇头直骂。要不是看在你的身份或许有可利用的份上,就凭你愚蠢那馊主意不但毁了自己,还牵连了江府及整个江氏,老夫没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么会救你!
辘辘的车轮声消失在一片尘烟中,曾经呼风唤雨的二人带着各自的不甘和幻想也远离他们熟悉的家乡,踏上未知的路程。
是结束,是开始,只有天知道……
城中,曾经叱咤风云辉煌一时的将军府,如今已是萧条破败令人心惊胆寒之地,甚至还被人冠以冤魂野鬼聚集地的称号。
走进府中,阵阵阴风吹拂脸颊,透骨透心,耳中似还能听见那日惨绝人寰的凄厉嘶喊。
“你果然在这儿。”
闻言,前面那人身体剧震。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眼中有着不信,有着惊喜,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
司徒影轻轻一叹,“本来我已经出了都城,但……心中实在放不下你、你的伤势,所以又回来了。”
李岚风垂头避开司徒影漾着浓烈情愫的双眸,心中却是感动的,“我已无大碍了,谢谢你的关心。”
司徒影盯着李岚风微红的脖根,柔声道:“跟我走吧。”
李岚风震惊地抬起头,司徒影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忙补充道:“我、我是说跟我回寒莲宫。师父的医术很好,求他出手你很快就会痊愈的。”司徒影紧张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皇后的死……你不怨我吗?你师父不会介意吗?”李岚风定定地望着司徒影,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宫主的……与你无关。别把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别再为难自己,其实你也是受害者,同样被伤的身心俱碎,体无完肤。至于师父那儿……自有我在,你无须担心。”
见司徒影一付真挚坦诚,没有任何勉强做作。李岚风终被感动,语带哽咽,轻轻点头,“好。”
他是该离开了……不,也许他早该离开了!
如果不是他一意留在都城,一意留在皇上身边,府中三百余人就不会枉死!皇后就不会被人陷害,更不会绝望的服毒跳崖!皇上也就不会悲痛欲绝,日日自责悔恨!而乐瑶……自己唯一的亲人,最疼最宠的妹妹,也不会受尽折磨凄惨而死!
不知何时落泪的李岚风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毅然跨上马背,扯紧手中缰绳与司徒影一起绝尘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