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昨日身子就不大好今天气色就更差,还是别去请安了,少一天也没关系,皇上会跟太后解释的。再说自打你醒后,一连半个月眼瞅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都已经六个月的身孕还要硬装成没怀孕的样子,别说你大病初愈,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啊!”
苏若雪将早已准备好的长布放在床上,走过去摸着蝶语的头,柔声道:“不是跟你说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吗?皇后皇后,听得我耳朵都出糨子了,你就饶了我吧。”
复又叹道:“皇上前些日子已堆积了太多政务,现在每日都忙到深夜,还要抽出时间用宋前辈留下的一套舒解腹部涨痛的手法帮我按摩,我不能再让他为这些锁事烦心了,而且我已经习惯多了,不会再像开始时那么难受了。乖,蝶语,快帮我绑上,听话。”
蝶语无奈地嘟着嘴蹭了过去,拿起床上的长布,开始从下向上一圈一圈绑在苏若雪越发明显突兀的腹部。
腹部的骤然紧绷使苏若雪呼吸越发紧促,隔着勒紧的布带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腹中胎儿强劲有力的踢打。苏若雪伏在床头,用手在肚腹上安抚了许久才令胎动减缓,但她自己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尽管被勒得喘不上气,却仍咬牙坚持,“蝶语,这样不行,用力!紧一点,再勒紧一点!”
眼见那硕大浑圆的肚腹被勒得斑驳突起,虽体积骤然减小,但若如此勒久了,一定又会瘀青充血,亦然见了又该心疼了吧……
蝶语此刻也双手颤抖,感到阵阵心疼。盯着那被紧紧束住的肚腹,默默流泪,暗道:这才六个多月就如此,这往后可怎么得了,又要受多少折磨……
苏若雪靠在床头试着调整呼吸,尽力安抚腹中的胎儿,感到躁动减缓才扶腰轻轻站起,取过长裙套在外面,在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又吩咐蝶语为其补妆。
蝶语眼见苏若雪手捂肚腹,脸色发青,呼气不畅,额上也开始渗着汗珠,心疼地道:“小姐,你爱的太苦了!夫人如果知道,又不知会哭成什么样了……。”
苏若雪闻声不语,咬紧牙关,扶腰站立,又特意加了件外袍披在身上。这样从外表看来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丝毫看不出这是位身怀有孕之人。
“小姐……。”
苏若雪缓了一会,看着一脸紧张的蝶语,虚弱一笑,“没事,走吧……。”
在快要走出殿外时,苏若雪轻轻挣脱蝶语的扶持,重复这半个月每次必说的话:“可以了,不用再扶我。记住,到了外面你就跟在我后头,不要过来扶我,知道吗?”
蝶语也同样重复着每次都说的劝阻,“小姐,你为避免和人撞见,专挑偏僻绕远的小路走。那些路平时就没人愿意走,现在这么早更不会碰到人的。”
苏若雪和往日一样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不能冒这个险。”便径直看似稳稳的向前走去。
宫中羊肠小路蜿蜒漫长,苏若雪挑的路更是比正常的大道多了整整三倍的路程,明明一盏茶的功夫,她硬是得走半个时辰。
苏若雪顺着小路缓缓而行,仅行一段路程就觉腹内阵阵钝痛,胎儿强行被束带缚住后,早已躁动异常,猛然踢打起来,每走一步便感到下腹阵阵微颤,疼痛愈演愈烈。苏若雪紧咬牙关,蹙眉忍耐,调整呼吸后掩在外袍下的手不着痕迹地揉搓肚腹竭力安抚腹中的胎儿,脚下却一刻未停地保持同样的速度前行。
到了德馨殿,苏若雪敛起所有忍痛的表情,只剩下从容淡定、温和素雅。
苏若雪缓步走到太后面前,从宫女手中接过已斟满茶水的杯子,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的跪下,恭敬地道:“母后请用茶,臣妾来给母后请安来了。”
太后接过茶杯微抿一口,慈爱地道:“快起来吧,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
“谢母后。”苏若雪缓缓起身,在太后的示意下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暗中用左手轻揉越来越涨痛的腹部。
太后拍抚着苏若雪的右手,心疼地道:“雪儿,上次的事苦了你了……但,希望你看在哀家的薄面和皇上积极补救、疼宠你的份上,别记恨他……哀家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很爱你!”
“母后言重了。臣妾从没怪过皇上,更不会恨他。而且那件事臣妾也有过错,所以臣妾是心甘情愿接受刑罚的。”
太后欣慰地道:“好孩子,皇儿娶了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母后……。”
“雪儿害羞了,呵呵……。”太后看着羞红了脸的苏若雪乐得合不拢嘴。
出了德馨殿苏若雪仍旧坚持自己走在前面,拒绝蝶语的扶持。
此时,距离早上出宫已过了二个时辰,苏若雪因腹部的挤压渐渐呼吸困难,行了一段路程便双腿无力,气喘吁吁。腹中胎儿也似乎因没有足够的空间感到不满和疲劳,而不断地踢打叫嚣着。苍白微颤的玉手缓缓伸入里衣,苏若雪轻揉腹部试图安抚胎儿的躁动,但腹中的钝痛却丝毫没有减缓。
蝶语见苏若雪越走越慢身形已经开始轻微摇晃,忙担忧地问道:“小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疼得厉害?要不然我们停下休息一会吧!”
苏若雪咬紧牙关,蹙眉摇头,“不用,我没事……。”不行,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被人看见就遭了。
随即调整下呼吸竟自忍耐肚腹的阵阵钝痛,努力稳住身形匀速行走。
事有凑巧。
今日崔和因有急事穿过御花园抄了个近路,谁知在一处不起眼的假山背后,竟撞见了正软倒在山石上、一手紧紧按在腹部、一手捂着胸口喘息不止的苏若雪,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急得直打转的小丫头。
“皇后,你没事吧?”
人就站在面前想要假装没看见是不可能了,崔和只得耐着性子假意关怀了一声。
眼前这人正是让皇上不眠不休照顾了二个月,朝政也因此荒废了二个月的罪魁祸首。弄得现在皇上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来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经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满眼的血丝,憔悴的不行。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上一定又是为了照顾这人,每晚熬夜所至。
如果说她此刻真的身体不适,他倒是很乐意再补给她一脚。
遽然听到身后恭敬的询问,苏若雪心中一凛,站直身体,面上再无半点痛苦之色,转身温和笑道:“是崔总管啊。本宫没事,想是刚才走得急了有点累着,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那用不用奴才禀告皇上,过来看望皇后呢?”
“不用,本宫已经好了。皇上现在一定在忙着处理堆积的政务,千万不可打扰他!”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崔和心中腹诽,面上却恭敬答道:“是,奴才遵命。”
苏若雪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前些日子为了本宫的事身体不是很好,所以麻烦崔总管多注意些,时常劝他多休息别太累了。”
“这是奴才份内的事,皇后就放心吧,奴才一定会侍候好皇上的。”
“好,那就有劳崔总管费心了,蝶语我们走吧。”
转身离去的苏若雪没有看见崔和眼中的愤恨与阴狠。
猫哭耗子,惺惺作态!
其实,现在无论苏若雪说什么做什么,在崔和的眼中都会失了色、变了样。
崔和没有立刻离开,他望着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苏若雪和一直神色慌张的蝶语,若有所思,而后突然恍然大悟。
勾起嘴角阴鸷冷笑,“既然皇上心软舍不得伤你,那就由我来替他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