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风抬起僵直的头,望向一点点泛白的天空,一生中最漫长难捱的黑夜终于落幕。屋内渐渐安静下来,一直折磨啃噬着他的声音也消失无踪。
抬起似灌铅的双腿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举起沉重的手,犹豫着敲了下去。
“去打桶热水。”不带任何感情极其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李岚风心中一凛,连声音都在颤抖。
听到迅速消失的脚步声,已穿好衣物的萧亦然低头怜惜地望着怀中早已人事不省气息微弱的苏若雪,他抬起不停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一点点轻轻触碰她毫无血色、惨白如纸、满是泪痕的脸颊,似乎怕稍重一点就会弄疼、弄坏了她。
雪儿……
半晌,萧亦然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柔耐心的将苏若雪凌乱地披散在枕席之上的头发捋顺,又细心地将几缕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额头和脸颊的头发温柔地拢到耳后。
修长的手指继续向下移动,停在覆盖她整个身体,不留一丝缝隙的薄被上。手连同心一起剧烈地颤抖,无论如何也揭不开这轻薄如羽的锦被。
“叩、叩、叩——”
“皇上,水打好了,可以端进去了吗?”
闻言,萧亦然心中一凛,迅速将已抬起的手放下,紧紧压住被角,冷冷地道:“进来。”
李岚风深吸口气,轻轻推开门,抬着桶跨进屋内。
“把桶放到屏风后面就行了。你去把床收拾下,再换上新的被褥,然后去镇上请个最好的大夫过来。”
萧亦然说完把苏若雪连同薄被一块抱起,可脚才刚一接触地面便觉眼前一黑,脑中也旋即一阵眩晕。他不由踉跄了几步,心中一凛,忙甩了甩头,抱着苏若雪的双臂下意识跟着一紧,连忙运气不动声色地调理虚弱紊乱的气息。
半晌,重重呼出一口气后,伴着沉重的脚步声,抱着苏若雪稳稳地向屏风走去。
屏风后,李岚风将桶放下转身退出时与萧亦然擦肩而过。他没有出声,反而将头压得更低。
其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死死地压低头,眼睛只专注地看着脚前半寸,不敢有丝毫偏差,然后按着萧亦然的指示一一照做,直到来到床前——
虽然他在刚进门后就闻到浓烈的让人做呕的刺鼻血腥味和昭示昨夜迷乱疯狂的****糜烂味,但当他真正面对从床上延伸到地上,再到墙壁上,到处都是满眼触目惊心的血红及混杂其中如泼墨的白色粘稠液体……
李岚风惊呆了,即使面对战场中残酷血腥的厮杀也能坦然接受的他,此时感到全身都被寒气包围,连心都被冻得不停颤抖!
“哗啦!”
屏风后传来的水声惊醒了呆愣中的李岚风,他一步跨到床前卷起床上的所有物品,不敢再多看一眼,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快速、用力的一口气擦完地面和墙壁,如逃命般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子,直到跑出老远才停下。
紧接着,李岚风如被烫着般将手中的一团东西用力抛出老远,双手支在膝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良久,眼中冷厉的火焰渐渐消逝,却深藏于心。他双手用力向上一撑,慢慢挺直身体,双拳紧握,由慢及快地向客栈小二的住所走去,所经之处行人无不退避三舍。
屋中,萧亦然用投好的温热清爽的浴巾一点点、一遍遍细致耐心地轻拭苏若雪的脸颊,动作小心的似对待易碎的陶瓷娃娃。
在听到李岚风慌乱的脚步声从房间消失后,萧亦然苦笑一声,“雪儿,我还从未见岚风如此惊慌失措过呢!他一定觉着我很残忍、很可怕吧……。”
萧亦然低下头用嘴轻吻着那渴望已久的、此时却被咬的稀烂已不成样子的薄唇,试探着伸出舌头温柔地来回****上面已凝结的血渍。
没有****,只有怜惜。
右手缓缓下移,紧紧抓住薄被的一角,然后不留任何余地的一把掀开——
天啊!
尽管作好了心理准备,但入目的一切还是让他急怒攻心,胸中瞬间气血翻涌,窒闷得几欲晕厥!
真是畜生!
他在心中不停地咒骂自己。
惨遭暴风雨蹂躏的娇躯,原本白皙的玉肤布满了抓咬揉捏的痕迹,有手指强行按压留下的青紫瘀痕,有啃噬撕咬留下的红肿伤痕,间或可见几缕白皙的完整肌肤,宛若几道细痕一般,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密密麻麻的青紫瘀痕,交杂着血痕初凝,衬在点点白晳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萧亦然但觉胸口闷堵,眼睛酸涩的厉害,却仍固执地将泪水困于眼中阻止它顺利流下。
他强迫自己继续向下看去……
只见苏若雪修长细弱的双腿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尤其是两腿间柔滑的皮肤处那多得刺目的深深咬痕,还有已经风干的白色液体和黏在双腿上的缕缕血红,无一不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暴行!
“不——!”
萧亦然不敢置信死死地瞪着双眼,如果现在身旁放着一把刀,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它扎进自己的心口,以死赎罪!
濒临决堤的泪水再不受控制,大滴大滴的洒落,却无法缓解心中一丁半点的疼痛。心如同被人攥在手中狠狠地挤压捏扁,疼得让人几欲发狂!
半晌,萧亦然才勉强稳住心神用不停颤抖的手,一点点,一下下,将苏若雪面目全非的双腿轻轻打开,再用干净布巾蘸着温水清理。
尽管萧亦然已经足够小心,伤口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牵动,使仍处在昏迷中的苏若雪不由痛得呻吟出声。
此时的苏若雪狼藉残茵,如破娃娃般失去生气……
当萧亦然确认已经清理干净后,早已浑身是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萧亦然先是中箭受伤,接着又运功强压淫毒,最后还被药性控制整整发泄了一夜。换作别人,如此折腾下来,没因失血过多、精尽人亡已是万幸了,哪还有力气做这种细致入微的善后事情。所以,他能坚持到现在也只是凭着一口气,强撑而已。
萧亦然深吸一口气,强行从丹田压榨出已近枯竭的真气,怜惜地抱起苏若雪,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向床榻走去,然后稳稳地将她放在已清爽干净、焕然一新的床上。
凝住那惨白的容颜,瘫坐在床侧的萧亦然无暇理会眼中大颗大颗涌出的泪水,只一心用指尖沿着她的眉眼轻轻地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