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居。
“冷宫主,皇上真的走了吗?!”
面对李岚风放肆的质问,冷青言不悦地皱起眉头,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杀气。
李岚风却不管不顾,继续出言相逼,“你在说谎对不对?!皇上好不容易得以接近皇后,并不惜放弃一切留在这里,任人指使、差遣,甚至羞辱!试问,他作出如此大的牺牲,又怎么会轻易地离开,抛下皇后不管呢?!”
“牺牲?!他这就叫牺牲了?那雪儿为他付出那么多,该叫什么?活该吗?!”冷青言双目暴出冰冷的光芒,微挑眉宇高声讥讽。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故意曲解!”
李岚风毕竟曾是朝堂将军、沙场英雄,向来是被人景仰,令人畏惧的。他何时受过如此不留余地的奚落讽刺?不禁也动了怒气,“说!你故意把我支开,去找什么药引,是不是就是想趁机暗中对付皇上!”
“李岚风,不得无礼!”司徒影早已听得满头冷汗,脸色青白。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岚风为了皇上竟敢如此顶撞师父,不禁为李岚风的安危担忧恐惧,同时心中也泛着浓浓的酸涩苦楚。
“师父,李岚风只是太过担心皇上,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司徒影笔直的跪在地上,干练健硕的身躯状似无意却恰好将李岚风完全遮挡在他的后面。
只是,冷青言看都未向他们那儿看上一眼,就径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掷向后面的李岚风,“这封信是不是他亲笔所写,想必你应该最清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宫没有必要再跟你解释。”
说完,冷青言挥袖转身回到书案后,继续翻看账册,不再理会任何人,好像屋中只有他一人存在,其余皆为空气。
李岚风此刻早已无暇他顾,他死死盯着微黄的信上寥寥数字,心中疑惑更盛——
岚风:
朕此去寻神医疗伤,不知何时能归,遂望你能替朕向母后报声平安,请她勿念勿忧,保重身体。
另,让母后联合苏丞相等朝廷重臣推举峰儿为萧氏下任族长,并登基为帝!
御笔
李岚风唇角惨白,抖着手将信看完,瞪大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寻医?疗伤?
为谁?皇后吗……
正在李岚风困惑之迹,冰凝突然冷哼一声,“嘁,还以为他真心悔过了呢!真是差点被他骗了!不就断个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点苦都受不了!还居然不等宫主清醒,就一声不吭地滚回去找什么神医治腿,真是可恶、可恨!亏我还想在宫主面前帮他说些好话呢,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回事?!”李岚风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断腿?!皇上为什么会断腿?冷宫主,是你?还是你?”李岚风抬手指向冰凝,疯了似地怒吼,“你们实在欺人太堪!简直……。”
冷青言眼都未抬,根本懒得理他。但冰凝却是再也受不了,用比李岚风更大的声音回击,“喂!你不要血口喷人!三天前,宫主被本宫叛徒下毒掳走,他为了救宫主自愿下跪、服毒、断腿的。而且如若不是师父及时赶到并出手相助,他早被那叛徒暗算了,哪里还有命在!哪里还轮到你在这儿撒泼!”
“什么?!”李岚风这次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沉默良久后,突然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司徒影一愣之下急忙伸手扯住他的一只袖子,因为跪着的关系差点被李岚风带倒在地。
岂知,李岚风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略显不耐地扯扯袖子,冷硬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放手!我要去找皇上,确认他无事!”
“人海茫茫,你到哪里找他?”
“不劳你费心。不管有多艰难,付出什么代价,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请你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你——”
李岚风此时因这一年中目睹皇上所受的种种屈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是你逼我的!”
他掌中凝聚真气,用力一震,只听“刺啦”一声,袖子应声而断,在司徒影毫无防备被甩倒在地时,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坚定,果决。
冰凝不禁气得大骂:“他们朝延中人果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全都是混蛋、骗子!师兄,你为了让他有个栖身之地,不惜一次又一次的顶撞师父,替他求情,甚至接受责罚!而他一直以来不是冷颜相对,就是拒人千里,根本不知感恩道谢。今日,更是完全不顾你的立场和感受,就这样割袍断义拂袖离开,他还算是个人吗?!师兄,我真替你不值啊!”
而司徒影却似没听见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保持跪姿,只是低垂着头失神地望着手中的半截断袖,双手微微颤抖……
转眼已到冬季,纷飞的雪花,刺骨的寒风,再不见一点绿色,天地之间唯有白茫茫的一片,世间的一切,都已凝结成冰,再不复往的神采。
一滴带着苦涩的清泪,自也无法逃脱。
苏若雪抹去脸上的泪痕,只披着单薄的长衫临窗而立。她木然地望着窗外的漫天星斗,任冰冷的北风从微敞的领口鱼贯而入,冷却心中焦灼的火焰。
半晌后,胸中泛起阵阵熟悉的刺痛,才将她游走虚空的思绪慢慢拉回。她一边抬手用力按住心口,一边闭目忍耐,等待疼痛的消逝。
一个时辰后,紧皱的细眉渐渐松开,苏若雪抬手擦去额上的冷汗,疲惫地呼出口气。
不知是何缘故,“盛莲”发作持续的时间正在不断缩短,发作时的痛苦也在逐渐减轻。随着“盛莲”的慢慢消失,苏若雪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中,连久违的内力也重回丹田。
当年她为保胎被司徒影震断的经脉早已被冷青言重新接上,但却因御药及之后的“盛莲”而始终无法恢复武功。
多年的付出毁于一旦,苏若雪虽是遗憾,却也能淡然处之,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但如今丹田之中又重新流动着股股的真气,虽不能与以往相比,却还是令苏若雪惊喜万分,这也是此刻唯一能令她感到舒心的事情了。
对于这么重大的发现,她自是第一个就告诉冷青言,“师父这回的药,味道虽怪异,但药效很好。每晚的毒发正在减轻,而且我感觉丹田已能凝聚少量的真气。”苏若雪莞尔一笑,“难怪都说良药苦口,果然有理。”
冷青言探手把了把她的脉,沉吟道:“嗯,这药还有十天的份量,相信到时你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真的,师父?!”
身体能够恢复,她自是十分高兴,这样至少她能自卫不会再拖累别人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垂眸轻语:“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吧……。”
冷青言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息:“是啊,如果他能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