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忆里的这个夏天在记忆里彻底毁灭。
爸爸在这个夏天很忙,因为他带的是高三。后妈也是经常性的出差。所以家中大多数只有我与简复,我们的感情在这个夏天也是迅速升温。
我会给简复做饭,我知道简复最喜欢吃土豆炒青椒,他说,这道菜有妈妈的味道。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他学会了骑自行车,他说“总有一天,我会骑着自行车,走很远很远”。当时,我听着很难过,他如果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很多个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感受着凉凉的风吹过我们的脸颊,然后看万家灯火阑珊亮起。夜,是干净的。我们在阳台上讲过很多话,现在请允许我想一想。
我记得他第一次讲起他的家庭是在那个阳台上。他说“我的爸爸总是很忙,忙的连一天见到他的时间都没有,而妈妈总是在生病,躺在床上,身体很虚弱,大多数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她很爱我,这我是知道的。
她总是给我讲故事,讲她的小时候以及童年。她的声音总是很柔,像是清风,吹散我所有的迷茫以及阴霾。那时候,我并不是多么恨爸爸,因为有妈妈一直陪着我,我想这就够了。
可是那天,妈妈就那样晕厥,毫无预兆,手里还拿着为我织的毛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说到那儿,他突然再也无法说下去,声音里有些颤抖,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间。我突然很是明白那种悲怆,唯一的救命稻草失掉了,无助于仓皇将人淹没的窒息。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希望这一点安抚可以给他一些温暖。一时,两人都无语。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我的童年,因为当时的我给他讲的就是我的童年。
“我的童年,其实也算挺惨的。当时的状态与你现在的一样,绝望,迷茫,痛苦,无助、、、总之,所有坏的情绪集于一身。我的父母以为我是一个小屁孩什么都不会懂,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在我的眼前吵架甚至动手。我这个小屁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成长起来的,在整夜整夜的吵架声中以及打架声中。他们的爱是畸形的,至少对于我来说。当时我的脾气很差,总是将自己关在小屋中,不听,不看,像个鸵鸟一样。不过,幸好,他们只给我灌输了十年之久的坏亲情,他们最终离婚了,我随父亲。我并不难过,真的,或许我是有些狼心狗肺,到现在为止,我都可惜他们离婚的迟了。其实,你比我幸福的多,你应该要偷着乐儿了,因为我比你要惨的多”讲这些并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想要告诉简复,没有人绝对是幸福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是有阴影的,生活悲惨的人很多,但是活不下去的人却极少,我就是极好的例子。
简复听完我的话,缓缓抬起头,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震惊以及欣慰。震惊的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安静乖巧的,貌似风一吹就会飞掉的温室花朵形象竟然与“阴暗”扯上联系。
欣慰,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当时就已有堕落之心,我个人的悲惨遭遇给了他心灵上的安慰,但更多的是某种救赎,以后堕落的某种救赎。他的故事还是讲了下去。
“妈妈被送进急救室,好久,久的让人感觉要死掉了。我一直等着爸爸,因为我知道妈妈一直等着爸爸,可惜,爸爸并未来,因为他有他那该死的任务要做。等到爸爸做完他的任务匆匆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只是妈妈冰凉的尸体。一切已经迟了,妈妈没能等到他,我也没能等到他,那一刻,我就开始恨他,比任何人都恨。在他的眼里,查案子,抓坏人比妻儿还要重要,这样的父亲让人觉得。。难受”。
从那时他给我讲这些,我就知道他愿意敞开心,至少对我而言,这是很好的。但同时,他的恨意让我心惊,与年少我对父母的恨意有过之而不及,我知道这种让人崩溃的感情,恨自己最爱的人,绝望足以让人想毁掉一切。
当时的谈话,我们都将自己最深沉的秘密掏出来,然后,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沉沦,以彼此最阴暗的伤口来祈求光明,可惜光明未寻到,我们就已和阴暗混为一体,肮脏不堪。
16岁,作为初三学生的最后一天,我没有与同学在一起,而是偷偷拉出来简复,与我疯玩一天。
我买了两张火车票,去了离这座城市最近的一个小镇,那里有海。当时,我靠着简复的肩膀睡觉,火车轰隆轰隆的前进着,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及归宿感。我想“火车想去哪里就去那里吧!最好永远也不要停下了,只要只有我与简复”。
我与简复具体做了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有深蓝色的天,不见一丝云。深蓝色的海卷起如云似的波浪,温暖的细沙,灼热的太阳,海鸥的自由声,海的汹涌声,以及我们的笑声,如同一曲欢快的歌谣,散掉了所有的不快乐。
我不喜欢照相,因为照相只会保留过去的年轻,从而提醒自己苍老的多块。可那天,我们照了很多照片,当时,我只是想要单纯的保留下我们曾经的快乐。可是现在,每次看来我都很庆幸自己曾经那样张扬的笑过,曾经那样年轻过。
也是在那天,我向简复告白,那是距离我们相识的第二个月。
每次提起那次告白,简复说,他觉得我就是一个疯子。当时的我站在海水里,海水覆盖我的膝盖,风肆意的吹过,海水不断的袭击着我,而我直端端的站着。
我大喊着,混合着海水不断冲击的声音,我说“简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简复距离我很远,可我却是相信他能够听见。我在向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是缓慢爆裂的,一点一点。我不想要一个结局,有时候某些事情不清不楚才会让人活的更明白,所以当我看见在远处的简复回过头时,我微笑着任由身体向后落去,砸出一片水花。
我的呼吸连同我的心跳被海的涌动淹没,我没死,就在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简复的双手拉起了我,宛如在绝望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从此便无法放开手。我重见天日,简复抱着我,彻底离开海,我依旧微笑的看着他。我知道他会来,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会那样肆无忌惮的倒下去。太阳太过灼热,海潮声听不见了,我只听见简复有力的心跳声。
抬头,逆光下的他是一个天使,带着我奔赴幸福,我这样想着,笑着晕了过去。唯一清晰的就是简复的怀抱好温暖哦,让我一辈子眷恋,就算永远睡下去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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