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的脸当下也白了,关宁铁骑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周俊对这段历史还是比较熟悉的,尤其是有关明末几支强悍军队的信息,根据现代历史的研究,明末三大军中,就战斗力而言,卢象升的天雄军位列第三,孙传庭的秦军位列第二,而位列第一的,正是震烁千古的明末天下第一军:关宁铁骑。
关宁铁骑于天启年间,在孙承宗的“以辽人守辽土”的方针下应运而生,而当时训练这样一支武装的主要用途,是用以对抗所向披靡的后金八旗铁骑。
明朝后期,朝廷召集军队的方式是募兵制,养兵的主要方式一直奉行的是军事屯田制度。从某种程度上说,明朝军队战斗力低下,就是因为这些操蛋落后的制度的存在。明朝后期,缺饷、士兵哗变等剧目屡屡上演,就连辽东前线也爆发过官兵闹饷事件,最后还是袁崇焕亲自出动才摆平的。西北的流寇中,战斗力最强的部分,基本上都是闹饷哗变的官兵。
而关宁铁骑就不存在这些问题,这支特种部队,饷银丰厚,待遇良好,有时甚至连朝廷的命令也可以不遵从。
事实上,关宁铁骑在后金大小数十战中,非胜即平,无一败绩,即便是遵化之战,关宁铁骑以八千之众对抗后金十万大军,也未曾遭遇败绩。一直到后来清军入关定鼎中原,也未能战胜这支军队。在与后金军多年的对抗中,后金军未占到任何便宜。
相反,吴三桂在降清后,率关宁铁骑入京逐李自成、入川平张献忠,再一路向南,陆续消灭其它明朝地方义军,转战大半个中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清朝的统一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关宁铁骑与战国时期赵国的李牧骑兵兵团、秦国的王翦兵团、西汉韩信军团、汉武帝时的霍去病军团、南朝时期梁武帝手下的陈庆之七千白袍军、南宋岳家军、成吉思汗怯薛军、明朝常遇春兵团、大清八旗军等,被后世同誉为中国历史上的十大常胜军团。
这支无敌天军虽然战斗力相当强悍,数量却不是太多,当时的关宁铁骑大致有六千多人,大部分在辽东名将祖大寿的手中,且都在辽东的宁远、锦州一带布防。西北的这一支,是由总兵曹文诏率领的,大概有一千多人,用以镇压当地流寇之乱。
虽说人数并不算很多,但这支连后金铁骑也无所畏惧的军队,一旦用以镇压流寇,无异于宰牛刀杀鸡。在西北的大多数战场上,大多数情况下,哪支流寇部队一旦遇上了曹文诏率领的这支关宁铁骑,它的人数便不再是优势,其覆灭的命运也就不可避免了。
关宁铁骑!关宁铁骑!周俊看着眼前这支疯狂冲杀的骑兵大队,一股异样的愤怒从心底涌了上来:训练你们这支特种部队,是为了对付后金铁骑的,不是用来屠杀大明子民的!你们他娘的来错地方了!周俊一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马刀,接着向手下的马匪们传令,准备拼死一搏。
这不是因为周俊有非凡的勇气,如果除了拼命,还能有其它选择的话,周俊打死也不会和这帮一根筋的猛人拼命。忿忿不平、血气方刚、不畏强敌……这些都是假的,不是现在的周俊脑子里考虑的事情,是因为周俊已经没有选择了,关宁铁骑已经发现了他们,在屠戮完最后一批五大哨匪众后,他们已经举着粗大的火铳冲了上来,黑洞洞的火铳口已经瞄准了他们,只待将距离拉近,再给予致命一击了。
很快,关宁铁骑已经冲到了山脚下,踏着成堆的五大哨流寇尸体,向着山上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呼……呼……”伴着战马的嘶鸣,一条条火蛇呼啸而来,黄昏下的山谷尸骸漫布、血流成河,此时在那三眼火铳的流火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恐怖,直令人胆寒。
在三眼火铳的攻击下,几名马匪应声倒地,胸口被炸得碎裂,眼见是不活了。其余的马匪见状,着实吓得不轻,这些人即便是身经百战,但今天遇到如此凶悍的对手,实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至少在他们的眼中,五大哨已经是最凶悍的人马了,辽军(关宁铁骑)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根本不可能战胜。
这一点,周俊也很清楚,自己带这帮人马突袭五大哨,已经是拿出拼命的架势了。但是,同被誉为天下第一军关宁铁骑对抗,拼命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那几乎和坐以待毙没有区别,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被屠戮。
“二当家的!拼了!”穿山甲凑上前,指着关宁铁骑冲击的方向道:“辽军铁骑不善山野战,凭这点,额们兄弟还能拼他一把!”
“不善山野战?”周俊一怔,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黄公羊苍白的脸此刻也有了些血色,上前道:“二当家的,如此一来,我等方可一战,眼下夜色将映……!”
周俊伸手制止,跟着道:“不妥!这支军队非同寻常,死磕未必能行,依我看,留下百人防守即可,其余部众带着军粮尽快翻过山谷,从山间小路回撤!”
“这……!”黄公羊等人为周俊的这个大胆决心吃了一大惊,官军如果看到周俊部翻山逃窜,势必会追杀到底,这时候不集中兵力顽抗,到时候只怕断无还手之力了。
“事不宜迟,再晚就来不及了!”周俊声色俱厉地发出警告,接下来给黄公羊等指了一条路线,又道:“此事就交由黄先生和三当家了,你们带着弟兄们负重前行,绝不能作停留,我率领一百弟兄殿后,击退官军后会火速追赶上你们的!”
周俊的话让黄公羊等人不敢相信,一百个马匪对抗辽军,谈何击退?此时不仅是黄公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二当家的你说甚咧,要拼咱兄弟一块拼,分啥子道咧!”三当家穿山甲张嘴道,被周俊呵斥下去:“我说过了就这么办!先前都说好的,拒不执行命令着,就提头相见!记住了,军队里永远只有一个是头!”
众人再无法可说,穿山甲猛拍了下大腿,大声喝道:“埋伏在最前面的一百人,跟着二当家留下断后,其它人装了军粮往山谷里退,有不听指令的,休怪老子的刀子不讲兄弟之情!”
此时情况紧急,他也考虑不到什么公平不公平了,只能视情况而定,挡在最前面的人,就要肩负起断后的重任。其余将近二百号马匪的效率也挺高,穿山甲几嗓子扯过后,都已经进入了状态,推车的推车、驾马的驾马。
而周俊的考虑,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是必须留下来稳定军心的,如果自己选择撤离,这一百马匪的战斗力最起码得下降一半。当然,击退关宁铁骑也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出路只有:凭借自己现有的优势,尽可能地给对方造成损失,让对方意识到追杀他们这帮匪众,是吃力不讨好之举,从而使得对方主动放弃追杀他们。
不过周俊也知道,自己是在做一次赌搏,他只能暗自祈祷:曹文诏这个猛人最好不要在这支军队之中。
“留下来的兄弟,只要能活着回来的,每人赏银十两!”穿山甲留下这句话,将手中的马鞭一挥,又大吼了一声:“走!”
马队刚一后撤,第一批冲将上来的关宁铁骑立即就发现了,顿时像野狼看到肥兔子一样,立即挥鞭策马冲了上来。
“不要出击!继续用石头狠狠地砸!”周俊大声喝道,第一个举着块脸盆大的巨石对着冲将上前的关宁铁骑砸了过去。
顿时,周俊部喊杀声一片,石如雨下。纵然关宁铁骑有重甲防护,但密集的石块还是延缓了他们的进击,夜色之下,他们也无法辨清敌人在哪里,一时被阻击在了半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