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缓之际,鱼阵已带着木旺游出数十米,速度奇快,木旺紧闭双眼,耳边但听得哗哗水响,身体如箭般激射而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耳边水声也弱了许多,他睁眼一看,竟见自己处身一个幽静角落,一面万仞绝壁挡住了水路。
已经没了死亡威胁,鱼群渐渐散去,片刻间只留下木旺孤零零抱着那根浮木。木旺欲哭无泪,原以为靠近岸边有了生机,哪想到这里除了一面绝壁再无他路。
木旺擦干了眼泪,手划脚蹬尽量向山崖边靠去,哪知那山崖看起来很远,游起来却很快,犹如被鱼阵裹夹着飞奔一般,待他回过神来已然不及了,看身边水的流速与方向,前方定是个大漩涡无疑。
木旺扭身想逃,怎奈已卷入了漩涡的引力范围,他心一凉,知道天意不可违,于是绝望地将手中浮木一丢,整个人疯狂地随着漩涡在水里打起转来……
身上的温暖让木旺一点点清醒过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可睁眼一看,一道巨大的银色水幕飞珠溅玉从天而降,激起惊雷般的隆隆水声,这才发觉自己躺身于湖边碎石堆上。
想来那海子漩涡正通这黄金瀑布湖底,天可怜见竟让他死里逃生,木旺心头狂喜,对着瀑布拜了几拜,这才起身寻来路向寨子走去。
听完木旺的述说,苗寨里的人都惊奇不已,那些诡异经历尚可说谎,可他二十多岁的容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得谎的。于是众人对木旺所有的那个神仙居所心向神往,纷纷造箭磨枪,想要再随木旺去一次那个神仙之地。
阿卜多说到这里,不由得顿了一顿,道:“哪知后来却发生了一件奇异之事。”
嬴统正听得出神,忙问:“什么奇异之事?”
阿卜多道:“哪知经月之间,木旺一日胜似一日地衰老下去,全身精力也仿佛被抽出了体内,变得和他弟弟一般老朽不堪,不过一年便死去了!”
嬴政“嗯”了一声,知阿卜多所言非虚,于是又问:“后来呢?”
“寨里山民亲见木旺归来时似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数月间竟突然间老朽,更知他所言非虚,于是热情不减,一代又一代人对黄金瀑布后的神仙海子探索不休。”阿卜多说完嘿嘿笑了一声。
嬴统脸色一变,问:“说完了?”
阿卜多原想蒙混过关,哪知嬴统脸色冷竣,当下不敢隐瞒,道:“直至十五年前的一天,我辈族人终于凿通了通往黄金瀑布山顶的绝壁之路,我们有幸目睹了神仙海子真面目,那真美啊!可还没等上去的人反应过来,只听头顶上一声声怪鸟争鸣,木旺所说的那种黄金巨鸟果然存在,它们向我们族人飞扑而下,可惜那些上崖的人当场殒命悬崖!”
嬴统收聚神思,问道:“这么说,那绝壁崖顶有巨鸟守护?!”
阿卜多摇头苦笑道:“如若只有那巨鸟守护,那我们的族人早已占了那地方,只是我族再次组织人手上山时,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防守,万仞绝壁易守难攻,那些人只等我们拼尽死力爬上山顶,一块石头砸来,人便从绝壁上翻落而下,死得凄惨!”
嬴统不禁悠然神往,问:“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自称花腰摆夷,因长年傍水而居,又自称为水摆夷。”阿卜多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你的人从未攻破那绝壁崖顶,你又怎会知道这些?”
阿卜多一呆,赶紧说道:“为了进那神仙海子,我寨族人已经来来往往与之缠斗了数十次,大的争斗规模有二次,在一次战斗中我寨族人俘获了其中一名花腰摆夷人,这些情况都是从那名俘虏嘴里问出来的。”
嬴统这才信了,又问:“那你有没有问起过长生石的事?”
阿卜多道:“我们问过那俘虏,可他咬紧牙关坚持不说,我们又不敢用刑,哪想到几天之后这人竟然面容枯槁,如耋耄老翁垂垂老去,不待用刑拷问便死了!”
嬴统轻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也!”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阿卜多迟疑片刻,小心地道:“在那人垂死之时,小人也守在旁边,只听那人嘴里糊话连连,说什么是遭了黑天神的诅咒之类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嬴统却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问道:“除了你族开凿出来的简易石道,还有没有其他道路可通往那崖项?”
阿卜多惊讶道:“公子想要攻入神仙海子?!”
嬴统面有怒色,道:“本公子率大军在十万大山里走了两月有余,你当我们是来赏风景的!”
“小人不敢!”阿卜多道,“只是小人寨民攻打了这么多年,怎奈崖高险峻始终不得,公子虽然军容强大,却也施展不开,硬攻只有死路一条,是以提醒公子!”
嬴统道:“你只需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的道路,至于行军打仗却不用你操心!”
阿卜多自知多嘴,忙道:“路倒是还有一条,但那却行不通!”
嬴统和车玉皆是一喜,急声问道:“是怎样的路?”
阿卜多道:“黄金瀑布另一侧也有一面万仞绝壁,却有后山易于上下,从那里可以看见对面的崖顶,只可惜两边崖顶相距上百米,除非人能生出双翼飞将过去……”
阿卜多话未说完,却被嬴统车玉二人双双打断:“好!就从那里进攻!”
阿卜多大吃一惊道:“这……这……却如何可能!”
车玉哈哈大笑道:“头人有所不知,我军中有一种称之为登云梯的武器,竖起时可高达数十米,是极厉害的攻城利器!”
“可那悬崖两边相距上百米……”阿卜多仍是不解。
车玉轻蔑地道:“屎脑筋,把几架云梯接驳起来不就达上百米了,有何天险可言!”
“可你们如何过去接驳云梯?”
车玉和嬴统相视一笑,只见公子嬴统轻摇手中纸扇,一幅决胜千里之外的儒雅气度,道:“因为我们有飞翼军!”
“飞翼军!?”阿卜多闻所未闻,他素知秦国强盛,但却想不到兵种竟先进如斯,当下匍匐跪倒,口中称颂道:“帝国威名远著,此番出兵定可大获全胜!”
嬴统得意地哈哈大笑,道:“阿卜多,借你吉言!如若此次出兵成功,你便是帝国功臣!”
阿卜多老奸巨滑,眼珠子骨碌一转,道:“公子殿下,我愿为您镇守神仙海子,找到长生之石尽数献与公子!只求公子许我做神仙海子的头人!”
嬴统大笑,自己毕竟是秦帝国的公子,将来若做了二世皇帝,广有天下,又岂会把这么点土地放在眼里,当下豪气地道:“拿下了神仙海子,你还做什么头人,真是山野村夫没甚见识。我就许你做了那里的王,为秦帝国镇守一方如何?”
“谢殿下隆恩!”阿卜多磕头不止。
一场针对神仙海子花腰摆夷人的战争就这样定了下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找到了进入“落仙之境”的方法,嬴统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他敦促车玉将军连夜制定军事方案,第二天黎明时起兵,最迟第三天清晨务必拿下神湖山据守。
嬴统心里始终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据宫中眼线传来的消息,父王出宫南巡已有半年之久,现在正在回宫归途中,父王的身体他知晓得一清二楚,如果他不能尽快地拿到长生石取得父王的信任,那他此计借兵出征可能就会鸡飞蛋打,等待他的将是杀头之罪。
他不禁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涔涔,起身喝问内侍现在是什么时辰。内侍回答正是寅时,嬴统思虑片刻,下令道:“传令车玉将军,大军立即起拔!车玉将军亲率飞翼军作前队,立即进攻黄金瀑布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