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走进帐篷,却并没有马上睡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东西,在黑暗中细细地揣摸着。
这是一块似铁非铁的石块,通体被磨得光滑腻手,似一枚乌黑的石蛋。摸着这颗石蛋,老人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老者姓丛,名政。据已过世的父亲丛征秘传,其子孙为古蜀国开明朝先帝丛帝鳖灵的后代,公元前361年,十二世开明帝被秦惠文王派大将司马错灭国,其一支后人在丛征祖父的带领下隐居民间,他们以古蜀国第一代君主丛帝称号为姓,意为不忘祖宗、奋发图强之意。
在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后,怎奈大势已去,丛氏一支家道式微,但毕竟丛氏出身皇家,掌握着四川盆地及云、贵一带的贵族墓葬的秘密,为筹措起兵之资,至丛征成为丛氏一支的族长后,为避免丛氏从皇族后裔坠落为民间布衣,丛征决意改变家族的发展方向,成就了后来西南一支最大的盗墓家族。
因为丛征手里掌握着大量自古蜀国以来名门望族的墓址信息,丛征盗起墓来几乎无一失手,数年下来,手中竟积累了亿万家财,暗中培植势力,左右地方官府,一时声势日隆。
至丛征五十多岁时,虽然靠盗墓的勾当发了横财,挽救了家族颓败的命运,但与恢复开明王朝的梦想相去甚远,不甘心的丛征又打起了一座古墓的主意。
这座古墓的发现缘于丛征无意间在一本古旧的家族秘书中看到的一段话。
那天,正在午睡的丛征做了一个怪梦,梦中他走进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里雕龙画柱,云蒸霞蔚,金光袭人,一派富贵景象。
这时,一道若有若无的鼓声从深宫之中传来,余音袅袅,隐隐中似有女子悦耳的歌声,丛征举目探望,只见如烟似雾的金殿中一群身着艳丽服饰的夷族女子正舞动着柔美的腰肢翩翩起舞,身姿曼妙,那些女子所着服饰与自己平生所见皆大不同,而那些女子艳丽的面容也如天女下凡般美艳不可言状。
丛征大悦,追寻着那道鼓声而去,岂知越走越深,依然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待丛征回过神来,他已在深宫里迷了路。
回头望时,周围都是黑漆漆的高大崖壁,冷飕飕的风从声从身边刮过,哪里还有金殿的影子?
就在丛征疑惑不解时,前方一道山壁突然裂开,出现了一条隐隐的通道。丛征自小就做着挖坟盗墓的勾当,对眼前的一切自是毫无惧意,当即迈步走进了那条通道。
丛征一入那通道,当即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地下大厅,大厅里布满了巨大的青铜巨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丛征正疑惑间,前方两个青铜巨人突然迈步向他走来。
纵使在梦中,丛征也吓得直往后退,但那青铜巨人来得太快,眨眼间就到了他身前,伸出冰凉的金属巨手向他钳来。
丛征吓得纵身后跃,哪知脚下踏空,心里一凉,丛征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冷汗涔涔,想到那个奇怪的梦,不由得安慰自己,但那些身着奇异艳丽服饰的夷族女子却又是什么人?自己不管在哪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可那色彩绚丽、银饰琳琅满目如彩带般层层束腰的服饰自己平生未见,却又为何能如此历历在目?
因为长年混迹古墓与尸体打交道,丛征多少有些迷信,自己这个奇怪的梦不知祸吉,心中惴惴不安。
这时,他七岁的小孙子丛安此时跑进了他的书房缠着他游戏,平日里丛征对这个长孙百般疼爱,今天因为心里有事,便让丛安自己出去玩,岂知丛安不依,丛征一时发火出言相斥。
丛安平日受惯了爷爷的宠爱,突然间被喝斥,立时大哭着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丛征正被那个怪梦搅扰得心烦意乱,见孙子撒泼哭闹,勃然大怒,随手抓起书桌上的砚台砸向了前方的一个书几,只听拍的一声,那个书几应声而裂,碎成了几截。
丛安被暴怒的爷爷吓得不轻,傻愣着大气也不敢出。
闻声而来的丛政忙着收拾碎裂的书几,心疼不已。要说这个书几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祖爷爷从皇宫里带出来古物,据说是当年先祖丛帝用过的,所以,不管丛家如何艰难,也典当了好多古物贴补家用,但这个书几却一直被保留下来,传承了几代人。现在倒好,因为父亲的一时气愤却毁了。
丛征此时也惊醒了,看着这个先祖用过的书几碎为几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莫非今天的梦就应了这件事?
正在收拾书几的丛政却停了下来,看着地上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事。
丛政大奇:这书几里如何藏了这么个东西?从包裹的小心程度,再加上这是祖皇帝丛帝的遗物,看来这东西价值绝对不菲。
丛政忘了书几碎裂的心痛,忙从地上捡起这个油布包裹小心地交到了父亲的手上。
丛征正自懊恼,眼见儿子从地上拾起了这个东西,知道这件东西非同小可,忙屏退了左右,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两人时,这才小心翼翼地展开。
油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每剥开一层,两人心里又更紧了一层。虽说丛家亡国以来一直以“恢复故国”为家训,但父子两人都知道以当今天下之势,要想成为一方诸侯尚难,“恢复故国”恐怕只是水中捞月罢了,所以,此时的心思不由得全放在了祖皇帝留下的包裹上能否藏有复国的玄机。
油布终于揭开了,里面包裹的只是一卷帛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父子两人展开帛书,因年代久远,原来洁白的帛书已经泛黄,但更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上面一个字也没留下。
丛政心灰意冷,不由得又心疼起砸坏的书几来,丛征却左翻右看,想要从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丛政忍不住道:“父亲,只是块空白的帛书。”
岂知丛征却兴致高昂地道:“政儿,这你可就错了。丛帝老祖贵为开国之君,岂会在重要的书几里藏一块毫无用处的帛书?我看这里面大有名堂。你去取些清水来。”
丛政领命而去,很快端来了一盆清水。
丛征此时已经将那张帛书工整地平铺在书桌之上,一脸凝重,似乎里面藏着他想要的东西。
见儿子取来清水,立时用一张洁净的宣纸蘸着清水滴在那张已经泛黄的帛书上,片刻之后,帛书上隐隐绰绰地显出些痕迹来,丛征喝道:“赶快用笔砚描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