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剑魔女俏盟主(咕噜)
人潮汹涌的茶楼雅座里,一位长相风流,眼角含春的公子把整个二楼给包下来了。而他的身边,跟着七个年纪相仿,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娃。只见他们眉清目秀,穿着颜色斑斓的七色布衣,做冲天小辫打扮。
“先生,传闻您是京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面容雅致的公子,以纸扇敲打桌面,含笑说道。
“公、公子,请问要听什么?”
年迈的说书先生,额上下着黄果树瀑布雨——这个面容优雅的公子啊,看起来似乎是南方人,长得娇滴滴的,可刚刚却像拧小鸡似的把他从一楼拧上来,几乎没把他的老命给吓掉!
“就说说魅宫吧,听说,你很爱说这个?”
“啊……”
说书先生一愣,忐忑地清了清喉咙,开始说书——
魅宫——号称邪教,立足西域……其实真的没有人知道魅宫的真正所在到底是西域还是什么别的奇怪的地方,但相传,邪教都来自西域异国,那么我们也不妨认为魅宫是西域的魅宫吧?
与其他的邪教一样,魅宫除了神秘莫测,还多了一个叫中原正派不得不立誓铲除的原因——话说,魅宫的创教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天到晚以黑纱覆面,自称是“天下第一美女”,也强迫别人承认(以让人望尘莫及的武力)。而且,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竟然还敢伤透了武林盟主上官非的心!
那妖女啊,当着一众豪杰拒绝风流倜傥的前任武林盟主上官非“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结亲之请,甚至还把武林盟主代代相授的秘宝之一给偷去了!
反正,她把正派人士奉若神明的上官非给奚落了,单是这一点,死上十次也不足以抵罪!
但是,这个被整个正派武林下了格杀令的女人,偏偏还闲心十足,大大地玩起了收养孩子的游戏,根本没有把这事放进眼里!
听着说书先生的话,面容雅致的公子脸上跃上一抹深笑。
说书先生看了,只觉得这公子身形娇小就罢了,这样的笑也未免太诱人了些,生做女儿身倒好,若是男儿嘛……
“先生?怎么不说了?我听说,这女人收养了七个孩子?”
说书先生一愣,发现这公子身旁的孩子竟然一同在瞪自己,语调不小心一颤,声调歪了个七八度。
传闻她是这样形容她收养的孩子的——
红月——捡她的时候,我为了研究新的暗器,几天几夜没睡,眼睛布满了红丝,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月亮竟然是红色的,于是就……
橙香——不知道哪来的混小子情窦初开,居然满脸豆皮也敢向本姑娘告白,还塞了我满怀的橙,不过蛮香的……才想着,我就跟被丢弃在树下的丑小娃大眼瞪小眼了。
黄涟——有了个红月、橙香,我自然就想,说不定偶哪天会捡到第三、第四个孩子,当然也就会有第六、第七个(再多我也不要捡了),刚好凑上七色彩虹,至于那个涟字嘛……叫起来黄连、黄连的,够苦,这个孩子长大以后,被人误会名字时,露出了发狂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绿豆——那个,那天我刚好很想吃绿豆沙。
青萍——跟绿豆的状况有点像,那时候我刚好在啃青苹果。
蓝魅——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跑进了传闻中的蓝园,听说那里面种满了异国才有的蓝莓,没想到却遇到了个被遗弃在藤篮里的小女娃,本来想不理她的,不料她看到我后居然牙牙学语地大叫有贼——哼,我可是天下第一美女,一时气不过,就把她带走了。
紫烟——那天,某个满嘴仁义道德又缠人的家伙,把我骗到了偏僻的树林里,竟然想对我……不提了,反正那家伙被我随便几招就解决掉了,只是……没想到我的功力真是厉害,一招就把附近的小木屋给烧了,那烟直冲云霄,要多壮观就有多壮观……一回头,看见了直瞪着被烧的小木屋发呆的紫烟,于是,善良的我就把她给捡回来了。
然后,关于魅宫还有这样的传闻……
掌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说书先生的话。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面容雅致的公子又是一笑,说书先生竟然觉得眼前一阵刺眼,精神不小心给它恍惚了一下。
“下去啦,没听到吗?”
稚嫩却成熟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让说书先生不由得回过神来,意外地看着眼前七张分明带着敌意的小脸。
“这……”
“下去吧,这是给你的奖赏。”
面容雅致的公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毫不吝啬地抛到了说书先生的怀里。
“谢谢、谢谢!”
说书先生意外地捧住怀里的银子,那可是他好几个月才能赚回来的工钱呢!于是,转身前,他不由得又望了望那个面容雅致的公子,以及在他身旁扁着嘴巴,瞪视他的孩子,只觉得,这个公子生得俊,连带在身边的七个孩子都……
七个?这不刚好是邪教魅宫教主收养的孩子数目吗?
忍不住,说书先生又要回头去看,不料,面容雅致的公子,甚至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孩子,竟然都诡异地凭空消失了……
楔子
诡异的故事总是发生在风雨交加的晚上——错了,这个故事是发生在一个晴朗的,即使待在角落处,仍然可以借着月影看清楚任何人的晚上。
所以,如今飞跃在琼楼玉宇上的两抹白影,才会醒目得让倚靠在凉亭边上,疑似在发呆的年轻男子瞪大了一双眉线下垂的好看的丹凤眼。
而突然旋身落在凉亭上的两抹白影,并没有发现这名男子的存在——或许该说,这名长发披肩,没有对头发作任何束缚的男子,他的气息隐藏得太好了,连呼吸也与夜风同一节奏,再加上身上同样未作任何束缚的灰色系的衣服,简直就是完全把自己融入了夜里。
“小烟、小烟,这里不就是墨水轩吗?”
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兴奋的声音,那声线,偏柔偏细,分明属于二十不到的年轻女子。
“没错,这里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家。”
第二个声音响起,虽然同属年轻女子,但当中又多了点淡漠疏离,似乎在提醒着同伴什么,那声音,听起来给人一种大石落入湖心的感觉。
“也就是说,‘啸月’就在……”
兴奋的声音突然止住,不像是自然停顿,倒像是被捂住了,至于两人谈话的内容,让亭中的年轻男子不禁挑了挑眉。就在这时,亭上突然飘来了一阵奇异的乐韵,那节奏,忽柔忽刚,忽远忽近地,竟然让亭中的男子忍不住合了合眼——该死的,这琴音……
亭中的年轻男子一咬牙,猛地提起内力,往亭上一跃,只见风中衣袂凛凛,一名宛如仙界神人的女子,清丽得一如传说中的洛神仙子,手抚着不可方物的七弦琴,错愕地看过来,那无辜的眼神,让男子的心弦不禁一颤,忍不住开口:“你是谁?”
浓浓的疑惑才响起,右肩却猛地一阵刺痛,男子警觉地扭过头去,只见黑色的长发在风中拂动着,把身后女子的容颜完全掩盖掉,只能让他清楚地记住了女子右腕间所系的红手绳上,绑着一块棱角奇怪的紫玉。
“姑娘是?”
“魅宫红月。”
男子一听到这回答,心里一惊,本来就觉得这女子能够放暗器伤他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不料竟然是……
而这时,那女子嫣红的唇角向上掀起,冷笑道:“承让了。”
“砰”的一声,男子昏厥倒地。而那名自称“魅宫红月”的女子,也在瞬间撤下了冷笑,竟换上了纯净无垢的灿烂笑容,开心地拍了拍掌心,并冲着倒在亭子上的男子做了个鬼脸,“哪来的无名小卒,竟然敢妨碍本小姐偷剑,简直是不要命,看我不让你昏个三五天,我不姓红!”
至于抚琴而坐的清丽女子,掌心一翻,手中的琴居然消失了——原来,竟是以内力制造出来的幻琴!
只见她有点担心地望了望倒在亭子上的男子,这样对那名自称“魅宫红月”的女子说道:“你真要偷剑?”
中了她的幻琴迷惑的人,无不乖乖昏迷或受制于她,但竟然还有人能保持清醒!施展内力,跃上足有三米之高的亭子,这人……若不是中了暗算,只怕会把她们制服呢!真是泛泛之辈吗?
“当然。”
看着同伴抬起骄傲的下巴,她无声地叹了叹气,不愿再停留,“那我先走了。”
只希望……那名男子不要太快醒来,转身前,并没有注意到,左耳垂上的那枚镶着红石的耳环在这时掉落了。
第一章
上官书这三个字,对于江湖人士而言,绝对、必须、十分、极度的很受尊重,无他的,谁叫人家有个前任武林盟主上官非做义父,传授了举世无双的好武功,年纪轻轻的,就铲除横行江湖三十年的大魔教白明宫,在两个月以前被推举为最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呢!
可是!
这上官书就是多是非嘛!
“名字叫书,输呀输的,本来就很触霉头!”
茶楼里,某胡须壮汉江湖人甲忍不住拍桌子,NND,就因为这该死的武林盟主叫“输”,害他已经连续几个月赌钱都……哎!
“谁说不是呢,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却偏长了一张书生脸,说话奶声奶气的,又慢又嗦!”大叔级江湖人乙说着,忍不住捶胸,“你们评评理,那家伙唇红齿白的,分明是想勾引女人,连我好不容易勾搭……不,好不容易情投意合的秋莲妹,也整天望着他的画像掉口水,这像话吗?”
“这算什么?”娃娃脸江湖人丙撇嘴,年少气盛的他一咕噜吞下面前的茶,“最过分的是那家伙居然在削平某邪教时随手拿起人家的传教宝刀——泣血!这像话吗!要铲平恶势力,也该用正派的刀啊!”
“就是就是,明明是我们正派盟主,居然使用邪刀,简直是丢尽了我们的脸!”同样是年少气盛的江湖人丁猛地拍台,愤然说,“来吧,让我们去把那个丢尽我们脸的家伙拉下武林盟主之位吧!”
一秒、两秒、三秒……
甲、乙、丙三人默默地喝着茶,平静的脸,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谈论过。
于是,少年丁摸摸鼻子,灰头土脸地在N对好奇的眼睛的注视下,缓缓地坐回简陋的方凳上。
而茶楼的阴暗一角里,两名作白衣少年打扮的清丽少女,一致叹了口气。
正派人士有本难念的经,她们邪教魅宫还不是一样!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橙香,你说我们家红月……”
“什么都别说。”左边的少女才开口,就被身边脸圆鼻圆眼睛圆的少女给打断了,“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红月这两个字!”
“可是……”
“绿豆,绝对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个身为教主,却妄想拥有武林盟主代代相授的宝剑——啸月,而原因居然是因为剑的名字叫‘月’,跟她自己的名字叠合!就因为这样!就任性地置我教存亡不顾,甚至妄想向所谓的盟主下战书的那个超级无敌大傻瓜!”还好还好,谢天谢地,菩萨保佑,还好她们的好姐妹黄涟不知道上哪找到另一把宝剑,把这一自杀行为给压制了!
“不,我是想说……”
被唤作绿豆的少女,一双温和的明眸看看忙着说个不停的橙香,又瞄瞄那个已经来到她们身后,因为听见她们的对话而频频撇嘴的少女。
那少女,身上也是一身的白,饱满的额上缠着一条粗粗的灰绿色麻花头绳,粗黑的发,间或缠着同样款式的麻花头绳。初看时,只觉得长相很普通,中上姿色,是在大街上随便一抓也能抓到的那种大众脸,但是,可爱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写着不满却不失妩媚的美眸,唇上抹着淡粉色的嫣红,难掩上唇上的小痣,让人看久了,竟会有舍不得移开视线的错觉!
而此刻,这名双手抱胸,似乎系着一条红绳的右手握住了一柄什么,用黑灰色的麻布缠住,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剑的物体。
咳咳,名唤绿豆的少女清了清喉咙,提醒那个仍然在说“教主”坏话的橙香。
“干什么,绿豆你喉咙不舒服?”
为什么一直瞪向她背后?
橙香边说边扭头,在看到背后的少女后,瞳孔暴瞪,直叫:“笨蛋红月!”
“谁是笨蛋!”
被称作“笨蛋红月”的少女,猛地用手中疑似剑的物体敲过去,成功地让橙香住嘴的同时,一屁股坐到了简陋的凳子上。而那双妖媚的眸子,瞄了瞄不离手的疑似剑的物体,瞬间,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唇上。
“这是……”
“咕噜”一声吞下口水,绿豆边瞄瞄阵亡在桌上的同伴,边看向少女——红月。
“你猜。”
红月那粗粗的眉毛抬起,幅度很大,大得叫人感到很不安。
“该不会……”
“你真的偷来了!”
猛地从桌上醒过来的橙香低呼,而后又快速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她们的话被其他人听到。
“要看吗?要看吗?知道吗?要取这把剑,容易得叫我难以置信!”
高兴得忘形的红月,急急想要揭开剑身上的麻布,可比她的手更快的,是赫然按在剑身上的修长五指。
三名少女顿时僵直了身子,同时瞪向那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手背。
“姑娘,不问自取乃是偷。”
声音是字正腔圆的,分不清是男或是女,从那手的正上方传来。三名少女同时转头,只见眼前的男子背光而立,虽然面容瞧不真切,却依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他那双眼线稍稍往下的美丽凤眼中所隐藏的怒意所震慑。
明明只是淡淡的愤怒,为什么竟让人有种狮王被惹毛的错觉?
“盟主!”
原先高谈阔论的甲乙丙丁四人,异口同声地叫,狼狈地围了过来。
茶楼里顿时议论纷纷,就像炸开的锅。
“这就是所谓的……容易得难以置信。”没有半点惊慌,橙香哀怨地呢喃。
“红月……哎……”
绿豆也是把脑袋垂得老低的,有点鸵鸟的不愿意把面目示人,有这样的教主,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果真很丢脸。
偷了东西,还被人抓包,貌似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显然,这对于红月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闭嘴,你们很丢脸知道不!”
红月来回望了望两名装死的同伴,妩媚的眸子瞬间狠狠地半眯了起来。
只见毫无自觉的某人拍台,大义凛然地站直了身子,先是狠狠地瞪视身旁的两位做男装打扮的同伴,而后,俏脸一转,瞪向那名竟然敢妨碍她向同伴们献宝的家伙。
“告诉你,本姑娘最讨厌被别人打搅了。”
无视红月的傲慢,对方只是淡淡地开口:“姑娘,请把手上的啸月还给我。”
逐渐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后,依稀可见那名男子卓越得不成话的风姿!只见那细嫩的唇轻轻地张启,眼线往下的黑耀石般明亮的瞳孔,透露着坚毅。而那用简单发带缠于脑后的发,柔细的发梢在微风中轻摆着。
一时间,茶楼里的女性同胞们,夹早点的把筷子戳到了男伴的鼻孔,沏茶的把茶倒在同伴的手背——总归一句,就是雄性动物们尖叫声连连,跟鬼哭神嚎绝对有得拼!
“盟主,这是怎么回事?这姑娘偷了你什么?”
叔叔极的江湖人乙猛然醒觉,一步上前。
“对对对,有什么大可差遣我们!”
少年丙、少年丁也不示弱,义愤填膺得哪里还记得自己刚刚对上官书的鄙视!
上官书抿唇,眼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邃沉实。
而他那半眯的灰褐色瞳孔,在注意到一直沉默地与他分握住剑身的红月低垂的左手一晃时,腿猛地往身旁的方凳一勾,只听“噼噼啪啪”的数声,银亮的长针直插在挡住上官书门面的凳座上!
突然而来的攻击,让嘈杂的茶楼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而那几号江湖人物,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官书把方凳往地上一放,这才想起了自己必须为正道呐喊声势:“何、何方妖孽!居然对我们的武林盟主出手!”
“啪”地把手捂住自己的额心,绿豆和橙香鸵鸟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红月此刻的表情——轻轻挑起的眉,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挑拨!
“妖孽!看你放肆!”
叔叔极的江湖人乙猛地一跺脚,地上赫然出现了个深深的脚印——竟然有一寸深!
绿豆见了,眼珠子几乎掉了下来,而易怒的橙香,一个箭步上前,冲着江湖人乙瞪眼,“妖孽妖孽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大叔!”
“好说,老子就是坐不改名,行不改姓的‘红脚’楚震伟!”
“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有,我只听说过圆蹄,可不知道什么叫红脚。”
同样激动的声音才落,自称楚震伟的江湖人乙竟然和橙香对上了苗头。
“混账女人,你说什么!”
“大叔,你眼睛脱窗了?我哪里像女人了!”
猛地被对方看穿自己的性别,橙香的心里更恼了。
“哪里都像,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有种就跟老子大战个数百回合!”
“笑话,如果我要出手,三招就能取你狗命!”
“橙香!”绿豆低呼,没想到那个刚刚还一直对她耳提面命说“行走江湖要格外留神,沉住气”的橙香……她!她竟然比她们家最爱惹是生非的教主更快地与“正派”杠上!
“橙香,你不要冲动,你不是说我们这次出来只是为了……”
“绿豆你别说话,这关乎女人的尊严!”
这到底与女人的尊严有什么干系啊!她们不是只是单纯地出来补充教里的物资吗?
“红月……”
绿豆急地转向身旁的红月,不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红月唇角勾起,抹上深沉冷笑的瞬间。
“这是我的剑。”
只听红月这样说道。
“你错了,这是象征武林盟主身份的剑。”
上官书眉心也不皱,瞄了瞄仍然被他们分握两头的剑身,只是,当他的目光注意到红月右腕间的那条绑着奇怪紫玉的红手绳后,沉默了。
与他们距离最近的绿豆,被两人间暗涌的内力较劲所影响,几乎没能站稳!而绿豆的额上,也渐渐汗湿起来——天啊,这是什么鬼日子啊,传闻中最年轻有为,内敛稳重的武林盟主上官书竟然在她们家最叫人头疼的红月面前失控?
才想着,就听到有人在喊:“什么都别说了,我们早就看你们正派中人不顺眼了!”
绿豆回头,只见一名黑衫褴褛的奶奶级——疑似“魔教”人物的白发老人这样拍桌子叫道。
“哼,对,那我们就大干一场啊!谁怕谁来着!”
又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正派”人士这样怂恿地叫。
“谁怕谁啊!”
所谓一呼百应,躲在屋顶的,藏在地板下的,甚至是装成路边乞丐的家伙,只差没在自己的脸上刻上“我想干架”四个字,同时冒出。
“红、红月……我们走啦!”
冒着生命危险,满头是汗的绿豆站到了仍然在和上官书较劲的红月身边。
“好啊。”
红月的唇角,突然又是一勾,露出了与平凡的脸蛋绝对不符的魅笑,八分的艳丽,两分的轻佻,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得绿豆胆战心惊。
“请便。”上官书竟也淡淡地道。
而上官书的话音才落,绿豆猛地退后了几步,只觉得有一道急劲的风迎面扑来。
回过神来,只见上官书手一松,红月一笑,把手中的剑架在了肩膀上。事情峰回路转得叫人咋舌。
“那么,奖品就是你手上的剑。”说罢,上官书那深邃的眼中,悄悄地抹去了一丝算计,脸上依然无波,就像刚刚的内力较劲根本没有发生过。
“就这样?”红月挑眉,突然举起了右掌。
而上官书愣了愣,沉着脸把自己的掌心击过去,接着,他在转身前淡淡地道:“时间地点,随你。”
“天啊!”
绿豆跺脚,击右掌可是她们魅宫最毒的盟誓——绝令!绝令者,非把对掌的人杀死不可,否则……
“橙香,你快过来劝劝红月啦……橙……”
话是戛然而止的!因为,绿豆竟然看到、看到……眼前那双美得喷火的眸子里,目光如火更闪亮,只见橙香向眼前的大叔极楚震伟举起了右掌。
“那么,就以此掌为誓,我们不见不散!”
“理所当然!”
只听“啪”的一声,两个掌心击在一起。
“哼。”
像是很恶心似的,两人又赶紧擦拭着自己的手,然后,那楚震伟转身离开,无视橙香正对自己做鬼脸。
至于绿豆,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两名同伴,久久地无法反应过来。
天啊……
这是什么鬼日子,这两人竟然跟“正派”定下了“绝令”!
才哀怨着,发现眼前有人在偷瞄自己,一抬眼,那人竟然是个乳臭未干,唇红齿白的家伙!
忍不住发火,绿豆咬牙,向那少年举起了右掌,“你给我过来!”
“做、做什么……”
那少年,显然是少年丁,被绿豆这样一喝,竟然乖乖地走了过去。
“掌心拿来啦!”
气死她了,既然红月和绿豆都做了“绝令”,如果她不找个人下盟约,回去会被教里的姐妹们给取笑!
于是,少年丁在突然化身河东狮的绿豆瞪视下,举起了右掌……
“啪”的一声过后,绿豆回过头去,竟然对上了两双疑惑的眼睛。
“绿豆,你发疯了,怎么跟人做绝令?”毫不汗颜的,橙香这样责怪道。
“就是,你可别给我这个挂名教主增加工作量啊!”点头如捣蒜的,红月也这样道,并且还叉起了腰,摆出了一脸的伤脑筋。
而就在绿豆被气得几乎内伤吐血之际,茶楼里竟然有人偷偷地跑出去,并躲到暗巷里,用奇怪的符号这样写道:“正邪大战了,正邪大战了,入门票即日发售,地点黄山……”
于是,数日后,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就在大家莫名其妙之际,平静了数年的江湖,以十分滑稽的方式,终于又要开始沸腾了——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就在那个奇怪的人在墙壁里胡乱造谣时,在大街上信步走着的上官书,毫不在意旁人的注视,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耳环,那耳环上,镶嵌着小巧的红石,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竟反射出了淡淡的红光,非常的漂亮。
深深地凝视着掌心里的耳环,上官书偏冷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短暂的笑,让一直尾随着他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某人惊得忘记了刹住步伐,冲到了他的前头去。
“少主……”
一见来人,上官书收回多余的表情,快得就像脸上根本未有任何情感似的。
“走吧,莫。”
负手身后,上官书信步而行,毫不在意他口中的莫看到他把耳环珍而重之地藏进怀里后,那本来比石头还臭冷的脸,在瞬间崩溃——那,的确是女人家才戴的耳环不是吗?
莫忍住挠头的冲动,连忙跟上去,而这时,红月一行人,也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慢步出了客栈,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绿豆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对人下绝令?”
城郊,栈道上某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下,一名穿着淡橘色罗裙的美貌女子,摆出了三七分步,作茶壶状地双手抱胸,对着坐在树下,双手捂住耳朵,噘着小嘴的女子说教。
那噘着嘴巴的女子,大概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翠绿得精致的荷叶碎花裙,跟对她说教的那名女子身上所穿的衣服一样,那样式十分的特别,不像裁缝铺里的手工,倒像是出自名师之手,可是那衣服的材料却不见得上好,只是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的粗衣麻布!
再看长相嘛,这噘着嘴巴的女子长相虽没有对她说教的女子好,但也沾上了清秀人儿的边,让赶路的人们,无不探头伸颈地频频回望,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走在前面的人,又或是被石头绊倒,而这样的滑稽状况,让这女子把小嘴努得更扁了。
于是,就像恶性循环似的,穿着橘色罗裙的美貌女子的唠叨就更源源不绝了:“你噘什么嘴?难道我说错了吗?行走江湖,本来就该沉着气,你瞧,现在好了,把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还对人家下绝令,你怎么不想想我们魅宫?你又不是红月……”说罢,身着橘色罗裙的女子,眼角上瞄,往树上看去,只见一名穿着一身白裙的少女,仍然摆出一个时辰以前的姿态,对着手中的宝剑美眸暴瞪,目露青光——啧,这可怕的表情,再看下去铁定要做噩梦的!
于是,身着橘色罗裙的女子别过脸,正想继续说教,不料头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树叶晃动的声音!
“橙香,啸月就拜托你了!”
“什么?”
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就被长扁的重物给狠狠一砸,身着橘色罗裙的橙香,眼里顿时直掉眼泪!
只见她捂住猛地长起了大包的脑袋,手里紧握住偷袭她的疑似剑的物体,瞪着那个已经在连绵的树上施展轻功快速移动的白色身影,气得直跺脚!
“红月,你给我回来!”
说罢,橙香提气跳上树梢,明知道追不上红月,竟还是施展轻功快速追赶。而依然捂住耳朵噘着嘴巴的绿豆,居然迟钝得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同伴所遗弃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致使嗜剑如命的红月把自己目前最最最深爱的啸月宝剑丢开了呢?
深山幽谷,翠绿或碧深的树梢连绵成一朵又一朵的伞面,阶梯像地缝连至青苍的半山腰。
黄鹂百灵,歌声成趣。
只见一抹白色的闲影,在这仙境般的绿中悠哉着。蓦地,白影停住,深褐色的鞋尖轻轻地落在一根横丫上,没有晃动的叶片,就像没有任何重量落在其上,可见这人,轻功极为了得。
再看这人的面容,冷冷的眉,冷冷的眼神,内敛的薄唇还有带着三分冷淡的唇角弧度,整张脸都写着一个“冷”字,但这样的五官交织在一起后,却又居然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或许,这得归咎于造物主的不公,竟让一个男人拥有这种脱俗的味道,若身为女儿身,只怕又是祸水一名了。
而像这样的一号人物,竟然还被一众武林前辈夸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就在一年前被众家推举为新一任武林盟主,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因此,一直尾随着他,躲在暗处的少女才会对他评头品足地,并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阁下已经跟踪多时,是否可以出来了?”
少女愣了愣,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紧张,但回头一想,又轻笑着叹了口气,正想从树丛后站起来,不料另一道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多日不见,上官的耳力还是如此的好。”
与上官书男女莫辨的声线不同,另一道朗声带着七分的低沉与沙哑响起,在少女前面不远处走出了一抹湛蓝的身影,让少女不由得错愕了一下下。
那是一名与上官书年纪相仿的男子,同样颀长的身影,但容貌显然没有上官书的出色。这样说也有欠公允,毕竟他身上带着与上官书截然相反的味道,看那五官的深邃,还有那双带着八分懒意的桃花眼,分明含着两分的锐利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朦胧。
纵使他有的不是相貌而是内涵,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火的热力,如此的出色,又摇着一把无骨的玉扇,不需要深思,少女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大名鼎鼎的情公子在这边出现,绝对不是件好事,对吧?”
果然。
少女的唇角轻轻地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情公子,江湖中与魅宫一般,被列为三大神秘之地的“蓝园”的下一任当家,对外宣称姓苏,唤问情。
武功门路怪异,传言出手极快无法看出路数,使用的武器不明,但由于经常摇着一把玉扇,故有了扇公子的美名,被叫着叫着,变成了如今的“情公子”——当然,这位苏问情公子,由于容貌出众,身上带着无限神秘,对人又亲切,也就狂风浪蝶个没完没了。
“没,只是听说木头娃娃如你竟然跟魅宫扯上了关系,不得不过来关心一下。”
“没什么好说的。”
对于苏问情的那句“木头娃娃”,上官书看起来没有任何感觉,让少女不禁感叹这世上竟有人呆得如此的理所当然,被损了也毫无所觉。
“都发展成‘黄山之战’了,你还觉得没关系吗?”
口里说着极为严重的语调,但苏问情此刻的表情却是看戏的成分更多些。倒是躲在暗处的少女,听到这句话不禁皱了皱眉,眼中也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黄山之战?”
“十一月十五,不是吗?”
苏问情挑了挑眉,对于上官书的那种近似于敷衍的疑惑似乎感到不满。倒是上官书,对于这无稽的消息只是轻轻地一笑,“十一月十五?”
“果然是谣传?”
苏问情笑了,很如释重负的那种。
“你信以为真?”
“就是因为无稽,才信了。”
“所以?”
这回轮到上官书挑了挑眉,无波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
“所以我是代表一众‘武林同好’出来请你赶紧回去的。”
“什么时候大名鼎鼎的‘情公子’竟被派遣做这种事情了?”
说罢,上官书脚一跃,离开枝丫,快速地往东方掠去。
“还不是因为你?”
苏问情像是低喃般地说了句,也离开了枝头,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目光突然往少女躲藏的方向瞄了瞄,然后,唇角扯出了一抹弧度。
“什么嘛!”
等人都走光了,少女这才从树丛后走出。
白色的衫裙上沾挂着翠绿的叶儿,虽然狼狈却又十分的好看。
柳叶眉,心型脸,右耳上戴着一个别致的红石耳环,此刻唇角翘起了浅浅的弧度,让唇上难掩的浅痔更明显了。
“红月,你真要去?”
意外的声音带着仿若恒古的沉静从树上传来,被唤作红月的少女抬头仰望笑了出来,让她看起来有点稚气。
“紫烟,你怎么也来了?”
“红月,你真要去?”没有理会红月的话,树上的声音再次问道。
“是的,紫烟,碰巧无聊,你也一起去吧?”
哎,了解红月者非紫烟莫属,不是吗?
黄山之战?
这无稽的决战谣言,她真的好想知道所谓的“武林盟主”会怎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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