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说完,夏殊澜一把将他推开,不顾一切的奔进华睢宫内,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当看到昔日奢华雅致的华睢宫已经成为一片火海时,她什么也没多想,不假思索地拔腿就往里冲。只是,她才刚跑了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
“夏殊澜!不要命了吗!”墨渊然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还不快离开这里!”
她愣了愣,拼命的拳打脚踢那个抱着她的墨渊然,吼道,“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娘在里面,我娘在里面!我要救我娘!”
墨渊然并不理她,抱起她就往回走。
“你放我下去!”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几近疯狂的又掐又抓,凡是能想到的法子都想到了……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墨渊然一直忍受着她的拳打脚踢,一路飞奔,硬是将她抱出了华睢宫,在正宫门口停了下来,冷冷看着她道,“真是愚蠢!就算你娘在里面,也早就被烧死了,你进去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陪你娘一起死。”
“我娘不会死的,你胡说,我娘不会死的!”夏殊澜悲愤交加,抬手就是一拳,想也没想,就朝他的脸上打去。
墨渊然略略偏了偏头,可拳头还是落到了他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的脸上,他反手按下夏殊澜的拳头,不怒反笑,“小小年纪,出手居然就这么狠,好啊!我没救错你!”夏殊澜被这一拳唤回了些许理智,于是不再吵闹,只是用像要吃人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墨渊然。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心肠居然那么硬!“小心你的眼珠子瞪得掉出来,等火熄灭了我就放了你。”少年墨渊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还没等夏殊澜反应过来,他就解下了她的头绳捆住了她的手脚,将她像个麻袋似的扔在了一边。
“你这个混蛋……”夏殊澜怒骂了一声,抬头望向着火的方向,心里又是一阵剧痛,想到母亲生死不明,自己又受制于人,不能相救,不由悲从中来,干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啊啊啊!别哭!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墨渊然不堪忍受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鬼,我这是救你,真是的!”
“我不要你救!我要我娘,我只要我娘!你记着,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夏殊澜大哭着吼道,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大的火,如果娘在里面,多半已经……只是,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
“烦死人了,给我安静点。”墨渊然不耐烦的伸手往她脖子后面一劈,夏殊澜早已发现他的意图,可手脚都被绑着,无法闪躲,只觉后颈一阵疼痛袭来,很快就晕了过去——
漠北。
凌晨时分,天空晴淡的如同凝固,宇文清远府邸里面安静极了,连时间也停滞了一般。蓦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一个身形中等的人影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声音因惊恐而又轻微的颤抖,所幸口齿尚清晰,让刚刚洗漱完毕的宇文清远听明白了这位叫作高义的守军长官所带来的军情。
夏长雄率领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宇文清远似乎并不惊讶,不慌不忙地下令布置好各城门的守军,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高义,面露倨傲之色,“高义,你慌什么,十万大军又怎么样,那夏长雄的妻子可都在我手里。“
“可是大人,夏长雄曾经大胜傅询,实力不可小看……更何况还有十万大军……”高义面有惧色。宇文清远笑着说:“既然他们来了,不如我们就去见识见识那个夏长雄。”
宇文清远登上城楼时,只见城下已是黑压压一片。千军万马,集结城下,耳际风声猎猎,眼前旗帜飘摇,最为醒目的就是那杆绣着“骠骑将军”的帅字旗!
领头骑在马上的那位壮年将军,背负白羽翎箭长弓,腰配长剑,一身黄色大铠甲胄,在风中猎猎飘扬,威武凛然,气势无匹!
宇文清远微微一愣,随即顺手拿起了身旁的一杆旗子,用力甩动了一下,让自己的帅字旗也迎风飘扬,忽然发现夏长雄缓缓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怎么,夏长雄,想射我吗?”他胸有成竹的笑着,翼州城的城墙格外高耸,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将箭射到城楼上的,而且夏长雄的妻儿还在他手上,所以他知道对方的箭是绝对不会伤到自己的。
漫天的阳光正照耀在那个厚重的身影之上,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的男子慢慢地拉开手中的长弓。
那么从容,那么淡定。就像他那双不起一线波澜的眼眸。
利箭在弦,甚至可以看见尖锐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银光。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起来,仿佛只是一刹那间,银光飞泻,就象迎面飞来的流星,他甚至可以感觉它的速度,但对这样的速度无能为力。然后“夺”的一声,手上的旗杆已然迸裂。
大旗如稻草般折断倒下,断裂的旗帜摇摇晃晃地掉下了城墙,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那一箭,就好像射在他的心口,他是如此惊愕,就那样愕立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城墙下夏长雄的军队欢呼如雷,军心大振。他看着那男子的嘴角慢慢上扬,最终绽放出一个淡然而傲然的微笑。
千军万马,比不上这一箭惊艳。
他看到男子的坐骑一蹄子踏在了断裂的帅字旗上,清晰地听到男子干脆利落的吐出了一句话,“宇文清远,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是否投降!”
“不必了,夏将军。不过在下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您。”宇文清远站在城垛前,摇着纸扇,笑得惬意。
“多说无益!三军将士听我号令,攻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城下传来。而后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应呵:“杀!”脚步声声,马蹄阵阵,回声浩荡,号炮齐鸣。
宇文清远面部急抖,磨牙瞪眼,气急败坏地扯住蓝诗安脖子上的宝玉项圈,像拖狗一样将她拽扯到城墙上。指骨微白,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向城下暴吼一声:“夏将军,可认识此妇?!”
蓝诗安身体颤抖,靠在城垛上,硬是没有出声。城下的喊杀声渐渐微弱,只听一声惊诧的叫声:“安儿!”
宇文清远一挥手,将蓝诗安扔到一边,冷笑着夏殊澜我走来,一把拎起她的衣服,将她提在半空中。
战旗之下,夏长雄身著金甲金袍、脚跨乌骓良驹,握着纯钢枣槊的右手微微颤抖,他剑眉紧皱,下颌僵硬,目光含痛地盯着夏殊澜,似在极力隐忍。
“澜儿!”夏殊澜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惨叫。悬在城垛之外,含泪偏头。只见蓝诗安云髻散乱,杏眼含泪,匍匐在地,绣衣染尘。身后的豹子头毫不怜惜地拽紧三尺青丝,一脚踩在她的身上,将她桎梏在地。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求求你~”支离破碎的声音传来,让人耳不忍听。
“哦~”白子奇阴恻恻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夏夫人是在求我吗?哼哼~”突然夏殊澜感到身体下坠,心跳骤停,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啊!”“澜儿!”“澜儿!”夏长雄和蓝诗安同时惊呼。就在蓝诗安以为自己身将坠楼的刹那,身体却又被提了起来。两脚在半空中晃了晃,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后怕地咽了一口口水,手脚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能听到威震六国的韩将军的大骇声,鄙人真是死而无憾了。”
蓝诗安咬紧牙关,憋回眼泪,忿忿地回头,狠狠地啐了他一口:“畜生!”
笑声骤然停止,宇文清远目光狠戾地看着夏殊澜,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两腮绷紧,嘴角颤抖。只听耳边呼地一声,夏殊澜陡然发现眼前的景物全部倒转,血液全部倾流到头部,两手倒垂在空中晃荡,脸颊憋胀,嘴唇发麻,愣愣地看着数丈之下黄色的尘沙。感觉到右脚踝快要被捏碎,疼得她不禁轻哼:“呃。”“宇~文~清~远!”只听一声暴吼,夏殊澜吃力看向城下。夏长雄拍马出阵,盔上的红缨剧烈颤抖,他横槊而立,声音卷着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还不快把我的妻儿放了!”“哦?放?”宇文清远姓白的畜生声音轻滑,惬意非常,突然音调一转,冷冷袭来,“只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