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以后,黄泉路又泥泞不堪了。冬天天气冷,一到早上泥泞的路面就结了冰,变成硬邦邦的了。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才会化为泥,可这泥仍然很硬,踩上去像是胶泥一般。上午临近放学的时候,我们正在上课。忽听得有人在外边大骂。起初并不在意,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骂:哪个盗墓贼刨了他们的祖坟。原来后山那里被盗了。这女人骂骂咧咧的直到放学都没有住口,同学们都争先恐后的出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很快,上百人就聚集在了一起。那女人就在正中间的位置,她盘腿坐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冬天的大地可冷的很,她倒是一点也不怕被冻着。
那女人生的臃肿无比,个头又矮,整个像一个矮冬瓜。油头粉面,脸上似乎抹了很多粉,光灿灿的。女人的脸的颧骨处红的很,还有两块结疤,像是冻伤留下来的。她一边骂一边大口的喘气,撑不住的时候,就伸手向站在她旁边的同学借水喝。那些同学自然都远远的躲开了。
有人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妨领着我们去看一看。那女人竟然欣然应允了。她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才起了身,深色裤子上满身泥土,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顽童。几百人浩浩荡荡的就跟着她沿着黄泉路去后山了。我和苏寒也跟了去,热闹嘛,很少有人不好奇这个。
我们跟过去的时候,一大群人已经进了后山。这是我们第一次真的进入后山这里。里边的坟头高高低低,坟头前大部分都有墓碑。因为冬天的缘故,草没了,树也枯了。我们可以随意践踏着枯草而过,没有那些一切可以制造恐怖氛围的东西。那女人家的祖坟在中间的位置,那坟头很大,比这里边的任何一座都大。我们挤过去看的时候,坟确实已经被抛开了,零零碎碎的白骨散落在坟的周围,也有的埋在刚挖出的土里,有的也在被打开的棺木里。苏寒说挺吓人。棺材里边的除了零星的几片残存的布和几根白骨,再也没有别的了。年代久远了,一切都已经化为灰烬了。
那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来上坟,却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可怜她的先辈离世那么多年现在仍旧不得安宁。她又一屁股坐在了新挖出来的土里,坐在了一根大腿骨上。她哭喊着要死要活,学生们见了之后,看了一阵也就对此没什么兴趣了。一群人纷纷散去,最后只剩下几个人,还有正在往这里赶的人。那女人许是哭累了,她艰难的站起身,要给自己的先辈讨个说法。她说她要找学校领导,要他们给个说法。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还是在这一座神圣的校园里,这种鸡鸣狗盗竟然就发生了。这还是不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还是不是所有人在这里的时候苦恼离开后想念的神圣殿堂。
我和苏寒并没跟着那女人继续走,我们去餐厅吃了饭,就回宿舍休息了。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课,化学老师是个女的,戴着眼镜,平常说话细声细气。如果不仔细听专心听,我很难听清楚她在讲什么。她说话还有口音,有时候说的是什么都要仔细斟酌。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堂平常的课,却被一个恶作剧给打破了。
上课铃声响了,化学老师旁若无人的走进了教室,走向了讲台。她打开了书本,准备告诉我们要讲什么。她看讲桌上没粉笔,便低头朝桌兜里找。这一看不要紧,她直接就晕了过去。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晕倒在了讲台上。几个人慌忙上了讲台,把老师搀扶起来,班长背着瘦小的老师就直奔校医务室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桌兜里有什么?胆小的同学都不敢走进去看一眼。这时,章飞早已经蹿到了讲台上,伸手把它给拿了出来。它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头盖骨。这一摆到讲桌上,台下胆小的同学都叫了起来,有的女生甚至被吓哭了。几十年一辈子都不可能会见到的东西,如今却赫然出现在了教室里。这算不算大不敬,对先辈的大不敬。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把它给拎了过来。
章飞努力解释它没什么可怕的。可台下的人怕极了,有的甚至都跑了出去。苏寒一点都不害怕,这是可预知的事情。她继续温习功课。我则大声告诉章飞,让他处理掉。不过,把它扔掉垃圾桶或者别的地方都不合适。最好,仍旧送回到后山那里去。章飞却迟疑了,他不想拎着一个头盖骨走在黄泉路上,让别的人看见那真的是无法解释了。如果撞见那女人,更加无法说清了。章飞回到了座位上,那头盖骨仍旧在讲桌上呆着。它闹得人心惶惶,坐在前边的人都纷纷跑了出去,要不就是坐到了后边。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有人终于走过去把头盖骨拿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把它物归原处,他却像踢皮球一样一脚把它给踢了出去。正好打在一个男生身上,那男生先是一惊,接着就把它抛到了半空中,又一脚把它给踢了回来。这时候,隋白存推开了先前那位同学把它停在了自己的脚上。没想到,他踢球的技术还不错,竟然能胸前停球。大恶之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只是总是用错了地方。他一抬脚又把它给踢了过去。先前在外边的那个人并没有走,好像等待着它的到来似的。随着它们这样你来我往,聚集的人渐渐多了,对面的楼上都开了窗,伸着头看这可怕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