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帘钩勾起深红金线滚边的幔帐,徐徐垂地,确是藏玉佩的好地方。“昨日皇上宿在荷凌宫,早晨松菡打扫的时候发现了玉佩。”魏公公言简意赅介绍了事情经过,手心摊开:“你看,就是这一块。”
温润白皙,触手光滑,上好的羊脂美玉一角刻着小小的“泰”字,并雕着山茶花图样纹饰。湘琳自然识得,这正是周泰留给笑娇的信物。日日佩在身上不离片刻,她与乐妍也只见过一次而已,但绝不会认错。
松菡是皇帝贴身的宫女,应该不会被人收买。这样看来,如果玉佩不是笑娇无意落下的,就是有人故意放置。无论如何,孟玉婉深居简出,若非与笑娇之死有关,栽赃也无从谈起,看来还有一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或许真如乐妍所说,笑娇当时只是昏了过去,并未落水。杀她的另有其人,乐妍恰可脱罪。湘琳精神一振,恢复了往日的干练,问道:“皇上怎么说?和妃娘娘又怎么说?公公见过了松菡没有?”
见她重整旗鼓,魏公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条一条认真回答:“松菡以为是和妃娘娘无意落下的,将玉佩交给了赵公公。赵公公常与周大人见面,识得周家的图标,当即向皇上禀明。皇上只吩咐我细查此事,并未惊动和妃娘娘。”
他顿了顿,颇有些不好意思:“事情毕竟发生在娘娘宫中,不知道是不可能的。方才咱们顺利进来娘娘寝殿,大约也是娘娘的吩咐。”
尽管皇上吩咐他秘密处理,但和妃心思缜密,想必已知道了来龙去脉。既然如此,不如当面问个明白,正好看看她是何反应。父亲曾教过她: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嫌疑人的反应是最好的线索。湘琳主意已定,拉着魏公公:“走,咱们求见和妃娘娘。”
和妃孟玉婉性格如闺名一般恬淡温婉,鹅黄绣浅白合欢花短袄,配银白撒花洋绉裙,淡雅宜人,却也平平无奇。纤秾合度的身材,温柔的眉眼,与美艳二字无缘。固然算得个佳人,但与兰妃的明艳、眉嫔的娇俏一比,立即相形见绌。
她抬了抬眼,嘴角微微一动,重复湘琳的话:“你方才说有事想请教本宫?”
明知他们所为何事,偏偏要打马虎眼,果然是传统大家做派。兜圈子可达不到效果,湘琳瞥了魏公公一眼,直截了当问道:“柔妃娘娘的宫女周笑娇无故溺水身亡,娘娘想必有所耳闻。何以周笑娇从不离身的玉佩竟会突然在荷凌宫娘娘寝殿出现?奴婢愚昧无知,还请和妃娘娘指教。”
孟玉婉刹那间脸色苍白,似乎没想到她会直入主题,愣了半晌方勉强镇定,回答得模棱两可:“本宫从未见过什么玉佩。”
“这么说,娘娘见过周笑娇?”湘琳穷追不舍。
孟玉婉从小接受的教育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有话在心里过三遍再宣之于口,哪里见过湘琳这般穷追猛打的问话法,当即瞠目结舌,既不承认亦不否认,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睛:“本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