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出入御书房的主要有两类人:一是与皇上商议军国大事的朝臣,一是侍候皇上的各位娘娘。丹青是个弱质女流,在皇上身边做事,兢兢业业谨小慎微,除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几无差错。朝臣们心系天下,怎会与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况且案发深夜时分,朝臣们无机会在宫中逗留,可先排除。”
湘琳瞟了瞟皇帝的脸色,见他并无不快,放心大胆续道:“有的娘娘们痴心爱恋圣上,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难免有些想法。奴婢私心揣测,丹青失足落水或许与此有关,因而暗中查探,终于寻到了一些头绪。”
“皇后娘娘、兰妃娘娘、柔妃娘娘、眉嫔娘娘四位时常出入御书房,身边人熟悉环境,都有嫌疑。但皇后娘娘位高权重,近来整顿后宫风气。如若娘娘授意除去丹青,理应想法子遮掩过去,不会在风口浪尖引起流言蜚语。”
“皇后与朕结发多年,气度雍容,心胸宽广,绝不会容不下一个小小宫女。”皇帝脸上看不出表情,缓缓道:“事实上,她曾暗示朕纳了丹青,是朕没有答允。”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略显惆怅:“她深知朕的心意,早知今日,不如……”
皇帝不愿意是因为存着对淑妃的幻想。如果皇后果真深知皇上心意,她的提议未必不是意图断了皇帝的念想。湘琳脑中一闪而过,无暇深究。
皇帝失神良久,温热的阳光斜斜映上他的脸庞,抹出一道柔和的金色,融化了刚硬的线条,目光亦显得悠远而深情。湘琳不知不觉抬头凝视着他,竟然痴了。魏公公在一旁又使眼色又咳嗽,提醒她不能直视皇帝,她却浑然不知。
所幸皇帝并不介意,反而微微一笑,轻声道:“然后呢?”
湘琳发觉自己的失态,脸上一烫,掩饰着道:“眉嫔娘娘身怀龙裔,近来常在菩萨面前参拜。就算丹青晋封官女子,也不能越过娘娘的位分。而且奴婢与眉嫔娘娘多有接触,相信不会做出这等因小失大的事。”
皇帝哼了一声,颇为不喜:“朕最多给她更衣的位分,能越过谁?说来说去只是她们心里有鬼罢了,毫无远见!”
有人分享夫君的爱,同位分有什么关系?湘琳不敢多言,微微应了一声,续道:“丹青获宠后受益的反而是柔妃娘娘。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娘娘都不会在几日后对她下手。况且丹青遇害当晚皇上正歇在清音阁,所有人都忙着侍候。”
“伺候柔妃的少说也有十几人,难道都无机会下手?”皇帝打断她。
湘琳耐心解释:“随娘娘出入御书房的必是贴身心腹,一般宫女两三人,公公一两人。宫女力气单薄不可能把丹青扔进井里,两个随身侍候的公公皆要安排服侍皇上。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绘制地图等事项繁琐,不可能假手他人。因此奴婢认为柔妃娘娘身边人无可疑。”
皇帝唇边浮起一缕微笑:“推断得不错。”
湘琳这才明白皇帝是在考她,愣了愣,不自觉微微撅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