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祈仍是怒气冲冲,他对她的心难道还不明显?冒冒失失在和妃面前演戏,万一被看穿了,万一惹怒了孟玉婉,她该如何收场?他宁可欠上蕊竹的大人情,也不愿她冒一星半点险,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静下心,他不禁后悔刚才口不择言,不知道会不会伤了她。别人看外表以为她坚强独立,其实只有他知道她内心的羞怯不安。一个人在深宫闯荡,还被安排在皇帝身边,不知有多少人眼热得发狂。
去找她解释,想起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他不由迟疑;冷她两天,忆及巧笑嫣然的美丽,他觉得舍不得。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已到了当值的时辰。他长叹一口气,穿戴整齐衣衫,暂时将湘琳的事放到了一边。
这厢湘琳却辗转反侧一夜未眠,顶着一对黑眼圈当值,只听守夜宫女们叽叽喳喳:“昨儿和妃娘娘送来的酥酪你瞧见没有?又白又滑像豆腐脑一样,一下子就把兰妃娘娘比下去了。依我说啊,就是赵公公不帮忙,皇上也一定选荷凌宫。”
“可不是么,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我听说有句话叫做‘一鸟惊人’,说的就是和妃娘娘这种,平时不声不响,一叫起来声音大得吓人。”
是一鸣惊人,湘琳想着,亦不纠正她,凑上去打趣:“哪里来的鸟?鹦鹉还是喜鹊?昨儿我不在,错过大热闹了么?”
她来的时间不长,但为人活泼真诚,挤在一堆说话一来二去就熟了。一个宫女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可不是么。昨儿我值夜,眉嫔娘娘身子不舒服,皇上没让她过来。兰妃娘娘听说了,不好急赤白脸杀过来,就找借口送了碗酥酪。谁知和妃娘娘不迟不早也送了一碗给皇上,你说巧不巧。赵公公把两碗一起摆上,说和妃娘娘有心了什么的。皇上只瞧了一眼,就吩咐摆驾荷凌宫。”
“听说兰妃娘娘气得睡到午时才起,这会子又叫皇上请太医去看呢。”另一个宫女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道。
果然热闹,比她和林萧祈热闹多了。猜也知道,和妃多半是听了蕊竹的话,觉得皇帝心里有自己,因而不惜放下面子与兰妃一搏。但皇帝昨儿随了她,或许面子因素大于感情。最近兰妃闹得太频繁,旁人不知,她们这些皇帝身边的人却是知道。
倘若皇帝昨天没去和妃那里,蕊竹会怎么样?湘琳简直不敢想象。虽说和妃性子和顺,也未必能忍而不发。往轻了说,再也不会相信她;往重了想,打发到别处亦有可能。冷汗涔涔而下,她忽然体会到了林萧祈的用心。
御书房里,赵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皇帝的脸色,问道:“皇上,今晚您是不是还去荷凌宫歇着?奴才好让人去送个信儿。”
“去清音阁。”皇帝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地回答。
只去一晚,难道真的是给和妃个面子?醉呼“玉婉”又是怎么回事?湘琳隐隐觉得自己哪里猜得不对,到底是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