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累了,你呢?”趁管事姑姑不在,笑娇麻利地穿着玛瑙珠,侧头靠在湘琳肩上:“宫里娘娘这么多,一人两支步摇,再加上有头有脸的姑姑一人一支,算起来总要一两百才够。咱们上上下下就这么十来多人,非得活活累死不可。”
“是啊,我才串了六串,这可怎么是好?”湘琳愁眉苦脸捏着细细的金线,对准翡翠珠小孔,费力地穿,哀叹着:“我真的不会女红啊!”
习惯了跟着爹在罪案现场穿梭往来,跟着师父拿枪弄剑的女侠,非得改拿起绣花针,整日做些婆婆妈妈的活计,实在难为了她。湘琳一面穿一面腹诽:若不是文佳和舒宁无故缺席,她们怎会累成这样?司珍房的人互相使坏下毒手,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想到舒宁,她手上的动作不禁缓了缓。皇后昨天对她的注意众人都看在眼里,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难道真有人敢迎难而上,故意害死中宫之主看中的人?
想来皇后现在已经知道了舒宁的死,为何一点动静也无?有人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就算再贤良淑德恐怕也忍不下这口气,她怎能安静如斯,不派一点人手来调查?
湘琳甩甩头稳定心神,师父临行的嘱咐又在耳边浮现。要调查的是一桩陈年旧事,非艰苦卓绝地探寻宫中隐藏的秘密而不可知。除了太后和皇帝,皇后是在这座深宫时间最长的人。若能对她多加了解,想必能帮上他的忙。
一边不停歇地串珠,一边思索着这桩看似无头的公案,一个想法突然在她脑中乍现:难道皇后知道与她做对的人是谁,故而不能轻举妄动?这个人除掉舒宁,只是为了提醒皇后自己的分量?冷汗一点一点阴湿她的额发,一条人命不过是她们斗气的工具?倘若当时皇后注意的是乐妍,是笑娇,是她呢?湘琳从未觉得死亡是这么随便的一件事,甚至不知凶手是谁,为了什么,便糊里糊涂搭上了性命。
“湘琳,想什么呢?”笑娇探头问道。
正在紧张恍惚间,被她一吓,湘琳脚下重心不稳,左手肘结结实实撞上了她的右腰。笑娇反射性一扭腰,好不容易站稳,埋怨道:“吓我一跳,你怎么了?”
湘琳还未答话,却见笑娇脸色突然青白,一双水灵灵的杏目满是惊恐,直直瞪着手中的玛瑙珠。顺着她的肩膀望去,湘琳也不禁呆了。殷红如血的珠子上竟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划痕,显然是方才笑娇右手指甲冷不防用力造成的。
但真正令她们惊慌的,是划痕中零星透出却分外鲜明的绿色!明明是上好的血红玛瑙,怎会变成绿的?湘琳与笑娇交换一个眼色,心中豁亮。有人将玛瑙掉了包,却被她们无心发现。倘若交上去被娘娘发觉,只能追到她们这些经手串珠的宫女身上,到时候百口莫辩,唯有被扣上私吞宫中财物之罪处死的份。
笑娇打量左右无人注意,脚步一软,瘫靠在湘琳身上,带着哭腔低声道:“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