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掌人被拖到了小巷子里。
他茫然而惊慌地看着面前这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这个男人正用凌厉的目光瞪着他,像神,像死神。刀架在他的左腕上。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的手是怎么断的,我就再砍下你这只手!"
14
吴涯咬了一口大白馒头,看见对面的那个小叫花子也咬了一口,把口腔塞得满满当当的,几乎超出了它的容量,于是咀嚼变得既艰难又缓慢。小叫花子舍不得吐出来,跑到一个老叫花子那里抢了半碗水,好容易才把嘴里的食物都囫囵吞下去了,却开始打起嗝来。
整条街都挤满了叫花子,衣衫褴褛的缝隙中隐约可见藏在其中的骨瘦如柴和流脓腐疮。恶臭一股股地会聚着,熏得几乎所有的路人都捂着鼻子,绕道而行。
一个衣着尚算光鲜的女子索性直接呕吐起来。
所有的叫花子都在排队等待着施舍。居然有人在发馒头--不是筷子插上去就会倒的稀粥,也不是散发着馊味的残羹剩菜,而是又大又白的刚出笼的馒头!
发放馒头的伙计颐指气使,仿佛他们才是这布施的主人,对不守规矩的领取者大呼小叫着。
吴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在专门为他搭建的席棚里,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抖着腿。他冲那个打嗝的小叫花子钩了钩手指头:
"来来来!"
小花子打着嗝儿跑进席棚来,一脸讨好的笑,"呃--善人大老爷,呃--有什么吩咐?"
"叫什么名字呀?"
"二娃。呃--"
"姓什么呀?"
"呃--没姓,没娘生,呃--没爹养,就叫二娃。"
"是够二的,"吴涯乐了,"几岁了?"
这问题明显也叫二娃犯难了,他挠起了脑袋,"十三?不,呃--十四?嗯,还是十三。呃--"
二娃终于拿定了主意,可吴涯对这个问题已经不感兴趣了。他看着面前的一群嘴--排着队张大的嘴,坐在地上运动咬肌的嘴。那当然是一群人,但此刻在他的眼里,不知为什么,仿佛整群人都被压缩成了一张嘴,一张一合,吞噬空洞。
活着便是为了吞噬,吞噬便是为了活着。
吴涯突然觉得有些恐怖,刚才还让他颇觉享受的成就感和优越感被一扫而空。他把头又转向二娃。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二娃给他鞠了一躬,傻笑:"呃--嘿嘿--善人大老爷。"
"为什么这么叫啊?"
"呃--老爷心好,给馒头吃--呃--是大大的善人!"
"还他妈大大的善人?!"吴涯拍了一下二娃的头,"去,给老爷把茶端过来。"他指的是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桌子上的茶杯。
二娃没有动,把头四处转着。
"哎哎,干什么呢?"吴涯瞪着眼。
"找老爷的丫头啊!"二娃说。
"丫头?"吴涯愣了。
"老爷喝茶,都是丫头端茶的呀。"二娃也愣了,小脸皱着,"小的手脏。"
吴涯摩挲着自己的光头:"好像是该有个丫头。"他想了想,问二娃:"买丫头还在九眼桥吧?"
二娃连连点头。
吴涯大踏步走出了席棚,将一沓法币朝正招呼着发放馒头的饭馆老板一扔:"再发一轮!"
欢呼声四起,二娃尤其来劲。吴涯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他:"走啊,跟老爷我买丫头去。"
二娃仿佛没有听见,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一屉刚端出来的热馒头。
"瞧那点出息!"吴涯自顾自地走了,"别看了。以后你就跟我啦,晚上带你撮一顿好的。"
"啊?"二娃精神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去远了几十米,才反应过来:正在离开的是他从天而降的好运气!二娃一下子跳了起来,撒开脚丫子追了上去。
"老爷!老爷!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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