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口棺材在第二天就被抬走了,但是它留在我们心里的已经不是一口看得见的棺材或是一个死人那么简单了。从这事发生后,我们看着头上的天都是阴的,不管外面太阳多大,只要一进了屯里,就能感觉到那天像是快要塌下来了一样。这种无形的压抑让屯里的每个人都在受着那阴风洗涤的煎熬。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屯里从那事过后,鸡不鸣狗不吠,一片死静。每当夜晚来临时,大家都早早的关门睡觉。因为深夜里在阳子家那边总是会传来或哭或笑,时而悲,时而怒的凄凉的鬼叫声,我们每一个躲在被窝里的人都很清楚,这是阿灵的阴魂在作祟,只是大家都在装不知道,因为每个人都想尽快的忘掉这件事。就像勉叔安慰大家时说的那样,就让它闹闹吧,把气出了它自然就会离开的。
阿灵的阴魂有没有离开我不知道,不过这个两晚上倒是没听见什么动静了,阳子他爸妈好像也敢回家睡了。虽然天还是没变,依旧是压得很低,但晚上安静下来了,这觉睡的也就踏实一点了。
离我堂哥阿雄家前面的晒谷场没多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榕树,这树年份够久了,长得是又高又大,没几人和着的话是抱不过的,那树上面更是四季都枝繁叶茂的。这大榕树生长于屯子中心,而树下更是有一块天然的大石板,呈椭圆形平铺于树下,这块光滑的大石板一到热天就会冰凉凉的,所以乡亲们每到热天都喜欢聚在这大树下,或坐或躺的在石板上闲聊瞎扯。
可惜今年的这夏天,因为阳子家闹的这事,别说晚上了,就是大白天的,这榕树下也是少有人在。
我在吃过晚饭后,和老爸说要去堂哥家有点事,就独自一人出了门。大家在干了一天的农活之后,现在不是在吃饭就是洗洗准备睡觉了。山里的天黑得快,太阳刚落山,四下里便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了。我们这山屯的房屋都挨得不是很近,我这一趟是要去我堂哥家窜门的,因为白天时听我爸说阿雄哥刚回来,好像是因为堂嫂有身孕了。这是好事儿,所以他特地从工地上赶了回来。我这堂嫂是外地的,连我们这的方言都不会说,大概是阿雄不放心让两个老人家照看才回来的。
我这要去找阿雄,其实也是真有事儿的。眼看着屯里的好多人都外出打工了,我就想去问问他,看能不能把我也往工地上带。虽说我年纪还不是很大,但农活干多了,工地上那打路面或是捞沙石、搬砖挑泥的活儿,不是吹的,那还真难不倒我。
一边想着事儿,一边走着,很快就到了榕树下。看着这往日里茂盛的大树就这么几天的光景,竟然落了满地的黄叶,那稀薄的枝干已然没了往日光彩。我一时想不明白这树什么变化这么大,再往那石板上一摸,那本应在这时节冰冰凉的石板,竟是触手一片温热。在这时,我的心莫名的紧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榕树和凉石会变成这样,但我隐隐觉得这和最近屯里出的那件事多少都应该有点关联。
这般想着,我竟忘了要去阿雄家,干脆就坐在石板上想起了心事。说真的,这些天阿灵的阴魂在屯子里闹得人心惶惶,也就这两晚才消停下来。我不是说一点儿都不怕,而是在经历了断头拱的事后,加上现在也成年了,这种事儿反而吓不到我了。
我此刻心里想得最多的是术法这个词,因为有些人在遇到灾祸时,可能想得最多的是灾祸的起因,但我知道,不管起因是什么,要克服它就要找到治它的法子。而要治这屯里的阴魂厉鬼,少不得要找个术法了得的道师。几天前,在屯里开始闹腾时,我就想到了韦茂堂道师,想着他那驱鬼的术法一出,或许我们这屯子就太平了。可惜,我现在还只是个刚成年的人,作不得那个主。
想着术法,我又想起我爸口中提过的那个墨四,那个在我心中有如神话故事里才会存在的人。
想的东西多了,人就容易失神,失了神的人很容易忘却周围的一切。不知不觉间,我就在石板上睡着了。也许在榕树上,或许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怨毒的鬼眸还在盯着我看、、、因为它怨恨这山屯里的一切。
我心自静,不动也不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山屯的这一劫,才是改变我一切的开始。
墨四,你什么时候才现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