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日的正午时分了。
金闪闪的阳光照在窗户上,刺眼的紧,我爬了起来,却是看到院子里有三个人影。
左边的是军爷,中间的是我爹,右边的却是木匠叔,三个人围坐在那很奇怪,军爷的手里端着一杯水,而我爹却是捧着一把杀猪刀,木匠叔拿着一个凿子。
他们在做什么呢?
我趁溜的走出去,迎面道,“爹,你咋把军爷请到咱家了啦……”
三个人转过了头,虎目威容白发不老的军爷,瞅了瞅我,对我爹道,“这小子,能成事儿?”
我爹却是捧着杀猪刀,无精打采的回复,“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成与不成谁也说不定。”
军爷脸色有些恼怒,但还是没有发作,他的手里那茶杯已经有些不稳当了。
而我爹端着杀猪刀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不时的歪眼瞥了下军爷,还拿话来戳他,“没啥大事情的话,请军爷走吧,俺这小村子里可受不起您这样的国之将魂。”
木匠叔也搭了一腔,“军爷远道而来,还没有喝一杯水就走,这如何也说不通,发财兄弟别说笑了,军爷不喝水,会走么?”
话语到了这,院子里的气氛几乎凝固住了,军爷的虎目从我爹和木匠叔的脸上飘过,那捧着茶杯的手几乎都要气得颤抖了,他双眸中绝色一闪,一把手把茶杯里的水灌进了嘴里,“彭”的一声狠狠的就把那茶杯摔碎在地上。
军爷站了起来,指着我爹和木匠叔,眉毛都竖起来了,“行,这水我喝了,人我也该走了,我最后忠告你们,宁舍一条命,不传一句金!这金不换的事儿没完,我就不会罢休!”
说完这些,军爷就气冲冲的朝着我家门口走去了,我小心的跑出院子,还没蹭到我爹面前,却不料军爷在门口喊道,“升官是吧,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一听军爷的吩咐,不由的双膝就是一软,这,这不会有什么变故吧,他是官我是民,民不与官斗的。
我爹在一边捧着刀,吩咐道,“你去吧,他说的话务必牢牢记住了。”
我点点头,信心倍增的看着我爹,有我爹在这,要是我被军爷抓走,那就太说不过去了。站在我家门口,军爷看着我,他的眼神儿很怪,很复杂有惆怅也有同情和怜悯,单单是没有了愤怒。
我正想着要开口,却不料军爷先开口了。
军爷道,“我给你交代三件事,你务必要记住了。”
我点点头。
军爷回目看了一眼我爹和木匠叔,道,“第一件事,小心你的影子。”
我听罢,赶忙看向自己的影子,只是在门下,影子显现不出来了,我看着军爷,这是什么意思?
军爷依旧盯着我爹和木匠叔,却是慢慢道,“第二件事,每到鬼日阴节或者是那月圆之夜,万万不要接近血污脏物。”
第二条我更是听得迷迷糊糊,还没有想通,面前的军爷已经开始说第三件事了,“第三件事,记住一句话,宁舍一条命,不传一句金!”
“宁舍一条命,不传一句金……”我念叨着,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军爷的背影离我已经很远了。
吆喝着,我喊道,“军爷,您贵姓啊?”
模糊中,军爷在门前山路的拐角地方转过了头,他挥着胳膊豪爽笑道,“我家的背后,有一片桃花林……”
什么桃花林不桃花林啊,我摸着脑袋想不通,回到了小院子里,木匠叔把灶子放下了,我爹也把杀猪刀放下了,俩汉子各是愁眉不展,郁郁不欢的样子,再也没有刚刚一起挤兑军爷的气势了。
我爹拿手指蔑着自己的鼻尖,道,“是时候开下列公祠了。”
木匠叔却是摇着头,不住的道,“再过些时日吧,下个月月中,等升官过了第二个生日,走了成年礼,我们就开列公祠。”
我爹点了点头,站起身,大手拍着,“那就这么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这么多折腾,真是受不了。”
木匠叔木讷的站起身,他的眼睛在我身上飘过,微微笑,“升官你去找银匠家的黑子玩吧,我听说黑子的爹从城里回来了,带回来了少些好玩的玩意儿!”
“是,玩具吗?有枪没有?”我一寻思就急道。
木匠叔点点头,“兴许有,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一听这话,麻溜的就窜了出去,留下斜斜的影子在这长长的门缝里。
……
事情打这儿就过去了,军爷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村子里,而同样的一件事,我打那天之后再也没看到过木匠婶子。
那天,有一台挖掘机打村口路过,它拉走了破败的卡车,但是那条路,每月总还是出些事故,事故的时候,我也会连夜去通知篾匠叔,只是从那以后我每次到那通知,车祸都已经酿成了,而镇子上的派出所所长后来高升了,据说是上边有人帮衬,他平步青云,一时间风头无二,新来的所长对我们这旮旯还有这公路更是理都不想理睬了,村子也是恢复了平静。
时来运转,当年关靠近的时候,我的第二个生日就要来了,今年的中元节上,我将为十三岁!
十三岁在老朝廷的年代里可是成年弱冠之年,我们村子都是旧朝遗民,他们的思想都还活在太平天国的旧清朝时期,所以我的十三岁成人礼乃是很隆重很隆重的,成人礼之上,村里的九佬十八匠就会聚齐,开列公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