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抓住肖虎娘干枯的手,“妈,你安心养病,我会陪在你身边的,放心吧。”
肖虎的娘听了,泪留了下来:“语嫣,你是我的好儿媳,虽然我现在不行了,但是我心里不糊涂。”她指着语嫣的肚子,叹了口气,“看来,我是进不了祖坟了。”
语嫣听了,心里一阵愧疚,如果她真的和肖虎同房,现在孩子差不多能出世了,这样肖虎的娘就不会留下遗憾了。可是,这一切来得太晚,等她发觉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无可挽回。
她看着肖虎的娘,想到小时候她妈妈躺在医院病榻上,被医生退走的那一刹那,她的心碎了。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把爱她的人一个个从身边夺走。
语嫣看着肖虎娘那瘦得没型的脸,眼睛深深凹陷进去,颧骨高高耸起。她的心比刀子捅还痛。又过去几日,肖虎的娘连水也进不了了,呼吸也变得很困难。一家人围在肖虎娘的床前,默默流泪。忽然,语嫣娘伸出枯瘦如枝般的手,
“语嫣,娘是不是很难看?”肖虎的娘看着语嫣,虚弱地说。
语嫣含着泪摇摇头,“娘,怎么会呢?您可是我们这有名的美人啊!”她轻轻放下肖虎娘的手,回到自己屋里,拿出一盒胭脂粉饼。这是她过生日时彤彤送给她的。粉红色心形的化妆盒,上面放着一张她和彤彤的合影照。她拿在手里,贴在心口,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现在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彤彤,过段时间,我一定回去看你。”这盒化妆品是她随身携带的,因为体积很小,所以有幸被她放裤兜里带了出来。
她回到肖虎娘的房间,拿出梳子,先给她梳理着长发。
又出粉饼盒,一打开,淡淡的香味飘满了小屋。语嫣让小虎娘闭上眼睛,一双手熟练地更换着手里的化妆品。
“娘,睁开眼睛看看!”语嫣摘下墙上的一大镜子,递到小虎娘的面前。镜子里出现了一位美妇,细腻白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眼睫毛,红艳艳的嘴唇。“语嫣,镜子里的真的是我吗?”
“娘,是您啊,您看您多好看,像不像日本的三口文慧电影明星?”语嫣举着镜子,肖虎的娘高兴地笑了。她伸出手,握住肖虎和语嫣的手,吩咐肖虎,以后不准欺侮语嫣,两个人要恩爱到老。又对肖虎的爹说,“他爹,这辈子没有好好地爱你,陪你,下辈子还嫁给你,让你爱个够。”肖虎的爹像个孩子似的泣不成声。
她轻轻拍打这肖虎爹爹伏在她胸前的头,微笑着。忽然,手一耷拉,美丽的大眼睛闭上了,两颗豆大的泪珠从里面滚落下来……
肖虎的娘走了。等处理完丧事,肖虎的爹因为伤心也病倒了。肖虎和语嫣更加忙碌,一边要照顾肖虎的爹,一边要上山料理大棚。
晚上,浑身疲惫的语嫣靠在床头,肖虎看着她脸色苍白,“语嫣,你没有什么吧?”语嫣看着他,焦虑地说:“现在,各家大棚里的东西都能出售,有些东西,像丝瓜,西红柿、番茄、青椒……这些东西,靠每家每户天天夜里就忙着赶集,根本卖不过来。得想办法。”语嫣看着大棚里的,“尤其是我们的这些菌类,更不能耽误出售时机。”她叹了口气,“绝不能让我们的汗水白流。”
“语嫣,你好好休息,就不用多担心了。我已经想好办法。”肖虎一边在地上铺被子,一边说。
“什么办法?”
“这你不用操心,达成我已经托人带口信回来了。”
“达成回来了?”
达成在城里找了一份小工,每天跟着工地上的人提沙灰,每天能挣八十元钱。做小工很辛苦,他手上由于长期接触沙灰,手上一层皮都被磨掉了,疼得很。我听姑妈讲就过去一趟,他正在家吃晚饭,我把这个事情跟他商量了一下。”肖虎看着语嫣,心疼的说:“你在家好好休息,这事不用你操心,明天我们组织些人,拉上东西,到附近集市,远一点的大城市,去争取商贩上门,尽快把这些成熟的东西,卖出去。”
“行,如果说好,我在即组织人手赶紧采摘,尽快出手。”语嫣赞成肖虎的主意,“睡吧,这些天把你累坏了。”肖虎翻了过身,背对着语嫣,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打鼾声。
语嫣看着睡在地上的肖虎,这个比她小一岁的男人,应该说是男孩,在这么多的困难打击下,仍这么乐观,自信。语嫣忽然想到,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孩。人是感情动物,尤其是真诚相处时间后,如果说分别时没有一点留恋,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语嫣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留恋与不舍。她轻轻下床,在肖虎身边躺下,一种异样的感觉如电流走遍她全身。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小屋里,照在肖虎脸上。语嫣轻轻俯下身子,这张白嫩细腻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伤悲。忽然,肖虎一个翻身,抱着她狂吻起来……
“语嫣,我爱你!”语嫣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搂着肖虎,“语嫣,我爱你……”肖虎的手向她的胸部摸来,语嫣使劲推开他。
“语嫣,去睡吧,夜里,我还要去赶集。”肖虎紧紧搂着语嫣,让狂暴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语嫣,我一定会遵守合同,除非你爱我,同意嫁给我。”肖虎抱着语嫣,把她放到榻上,语嫣搂着他不放,那原始的渴望撞击着他们,烧烤着两颗火热滚烫的心。终于,语嫣轻轻解开上衣,肖虎咬住,低叫一声,像猛虎一样,欲吞了语嫣。
“滚开!”一声闷雷的吼声……
夜里三点钟,肖虎、达成他们带着新鲜的蔬菜,水果等赶往各大集镇。
毛驴车走出了山路,语嫣和肖虎乘上往省城的公交车……
香港九龙,一个繁华的市中心,高大的建筑物上一块巨型电子屏幕上,出现一则寻人启示。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观看。
寻人启事上,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一名警察旁边,他对着镜头说:“被绑架的这位年轻女子名字叫林语嫣,请大家看清楚她的长相,如果有线索,请大家拨打电话。提供线索的奖励二十万元。”接着屏幕上出现了被绑架女孩的照片,大家议论纷纷。
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也站在那看着。当她第一眼看到女孩的照片,她的心莫名的紧张,这个女孩怎么这么像一个人,像谁?她在头脑里快速思索。忽然,旁边有个人看着她,奇怪地说,你是不是那女孩?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我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是二十多岁的女孩。
他们两人的对话引起周围人的好奇,很多人围过来看,都说像。
那个女人仿佛想起了什么,越听越紧张,满眼泪水,嘴唇哆嗦,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什么,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踉踉跄跄而去。
她直奔办公室,打开电脑,搜寻到那则寻人启事,手里拿着一张婴儿照片,仔细比对着,她忽然低呼一声,“我的女儿!”把照片紧紧贴在胸口,泪如雨下。
这个女人就是梅,这则寻人启示,勾起了她对往事痛苦的回忆。
二十多年前,西北风呼啸着,残雪已经盖不住山的脊梁。川北——一个偏远的山区,贫困和饥饿,笼罩着这个破旧的小山村。饥饿像魔鬼一样,张大嘴巴,吞噬着一张张发黄,枯槁的脸。
羊肠山路上走着一位年轻女子,她神色憔悴,脸色蜡黄,头上顶着一条红格子三角巾,额前有很多头发蓬乱的遮在脸上。身上穿着一件红格子棉袄,前襟上有巴掌大小的三块补丁。
残雪结成了冰,她穿着破布棉鞋。在山路上趔趄向前走。脚底发出卡擦卡擦的冰块破裂的响声。她紧紧地抱着一包裹,里面一位可爱的婴儿正在熟睡。她哈出的热气被凝成了冰,结在蓬乱的刘海上。她一会儿看两眼熟睡的孩子,一会儿又在孩子的小脸上左一口又一口的亲吻着。
她脚步踉跄地滑走着,终于来到山脚下一户农家门前,她把孩子轻轻地放在门槛上。她伸手想敲门,举到半空又缩了回来。她略一沉思,伸手隔着包被在孩子身上使劲掐了一下,孩子张开小嘴哇哇啼哭起来,她把孩子放在门槛上,飞快隐身到门前的柴垛后面。
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的妇女披着棉袄,看到了倚在门槛上啼哭的孩子,她看了看四周:“这是谁家的娃?”她又喊了两声,没人应声。她转身朝屋里喊道:“当家的,你快出来看看!”一个年轻男子没等她喊完人已经出来了。
“外面多冷,快把孩子抱进来!”男人披着棉袄,趿拉着鞋子,女人把娃抱进门去。
“你去看看人走了没?”女人吩咐说,“看看这是谁家的娃,为啥放在这?”
男人出来,房前屋后,看了一转,不见人影,他转身进屋去了。
转进柴垛里那人,钻出身子,强忍悲痛,低声呜咽着跌跌撞撞,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