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好汤罐:“中天,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昨晚问几个人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我实在不放心,早上才过来看看。”
“哦,我那个美国同学回来,昨晚喝多了,就没有回家。”他站在镜子前,习惯的看看领带打得是否端正。
“这几天一直在那吗?”赵中天这才想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难怪素月会找了来。“几人一起到他老家去看望老人,于是在那逗留了几日,昨天才回。”她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在说谎,因为他说谎时有个习惯,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把手臂伸进他的臂弯里,无论如何,她始终是她的爱人,她的公开的妻子,她恩爱的人。她有这个自信。她挽着他的臂膀在厂里巡视了一圈。以前,她这么做,赵中天从别人羡慕的目光中感到幸福,可是今天他心里却很反感,他总觉得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含着泪水在盯着他,盯得他的脊背偷心的寒。
他像做贼一样,带着素月从厂里匆忙走了一圈,然后带着她回家了。
中午儿子没有回来吃饭,他吃过后丢下她一个人收拾,到屋里去睡了。他觉得累,觉得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似睡未睡时,一只柔润的胳膊从背后伸过来,习惯性的放在他的小腹上。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翻身过去,弄的她嘴里直叫唤。素月整个人贴了上来,他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他却不想做,也不想和她做。但是,他还要例行公事,可是四只手忙活半天,始终像双打的茄子,软哒哒的翘不起来,她只好悻悻的放弃了。他看着偎在怀里的人,有一丝歉疚,又有一点快感,因为他觉得心中早年埋藏的那颗酸果今天终于也让她尝到了滋味。
她看着他像死猪一样的打着鼾,心里一种委屈涌上心头。她知道这么多年,她忍气吞声,想恢复当初的恩爱,但是他们之间仍像隔着一层墙,赶不走他心中的那个阴影。
她无助的坐在榻上,心里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望着墙上那幅结婚照,她的思绪飞回了八十年代——那个不饱不饥的年代。当时她在市里最有名的一所高中上学,学校里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其中不乏开后门进去的纨绔子弟。她的父亲是市里一家银行的会计,母亲是服装厂的一名干部,那时经济以“万元户”来衡量的年代,她这显赫的家庭,对于当时很多人是可望不可即的。上天再赐给她一副令老天都嫉妒的容貌和魔鬼身材,她在女生当中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走到哪都是羡慕和嫉妒的眼光。
因此,每天给她献殷勤的男生像蜜蜂一样围着她转,她感觉自己就像七个小矮人的公主。一副高傲的神情。她的高傲也招来了闲言碎语和嫉妒,她才不理这些呢。她只是对着那些妒忌她的人说一句:有本事也叫爹妈生去。多数女生就会惭愧得掉头就走。
当然,也有个别男生对她不理不睬。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有两个人,一个是赵中天,一个叫唐敬业。这两个人都来自乡下,尤其是赵中天,他的衣服都是捡别人的,不是长如袍子就是短到肚脐眼,不管那一件衣服上最好也有三块补丁。给素月印象最深的就是赵中天无论是烈日炎炎的夏天,还是天寒地冻的冬天,他都是光着脚。
如果穿的也只能是蒲草编的草鞋。唐敬业的情况比他略好,穿的虽然是破鞋,但是脚上还能有鞋子套着,偶尔还能有袜子遮遮露出的脚趾头。除了这两人,时班级里还有两三名学生总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但是,她都没有印象了,只有这两个人,她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一辈子爱不了也恨不了的人。
赵中天最穷,但是他的学习却是班级里最好的,他想用成绩来弥补他家境贫寒的不足,他比同龄人显得稳重成熟的模样,倒也成了不少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但是她却看不上这只农村来的呆头鹅。赵中天也像其他男生那样给她写过情书,表达爱意,但是都被她不屑一顾的丢掉了。她想,这么穷的人竟然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素月怎么会看上这土里吧唧的乡下人。
赵中天比较识趣,见素月不理,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唐敬业却情有独钟,他对素月着了迷。有两次,他也学着男生赶时髦,省下多少天的口粮,买了两张电影票,请素月看电影。素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点一点地把票撕得粉碎,然后来个天女散花,那电影票就像雪花一样在空中纷纷扬扬,飘落而下。唐敬业受此欺负,痛哭一番,从那一后,这两人就再也没有对她任何表示了。
有一天,一个学长哥,叫成建军,有人看见他们在公园里约会。再后来,素月和陈建军公开走进人们的视线那成建军出生在工人家庭,父母都在国营企业上班,陈建军的父亲还是国营厂的一个副厂长。他的家不仅是省城户口,而且家底厚实,人又长得花心潇洒。在一次放中学时,成建军把素月的教室门口路上铺满了玫瑰花,拿着话筒高喊:我爱黄素月。他的这种追求方式,成了大学生中最受女生欢迎的求爱方式。在成建军的追击下,她逐渐的认可了成建军,带到家里让父母看过后,得到了双方家长的默许,两个人在毕业前夕,以恋人的身份在校园公开,被称为一对金童玉女,成为当时的一段佳话。
人,就是这样,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也可能一场灾难会改变你一生的命运。素月就是。就那令她终生难忘的一晚,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就在要高考前一个多月,那天晚上,夜像一个倒扣的锅底,黑糊糊的,伸手不见五指。晚自习结束后,她只身骑着二八凤凰自行车回家。自从明确了和成建军的关系后,她一直都是成建军作护花使者,每天晚上都送她回家。可是,今天成建军因为阑尾炎开刀住院没来。由于她平时很高傲,说话容易伤别人的心,全班没有人真心愿意做她的朋友,女生更是。
她又不愿放下架子,和别人一起走。只好一个人骑着车子,硬着头皮回家。从学校到她家,要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黑黝黝的。因为是在荒郊,白天那路上人也不多,晚上更难得看见行人。像这么黑的夜绝对每有行人。因为这条路,前几日,有个女孩遭到了一名歹徒的性侵,所以素月想到那条路,心里就像踹了只兔子,蹦蹦跳。中午,父母问她要不要去接她,她没有同意,她实在不想让劳累了一天的父母,半夜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去接她,一个人仗着胆子回家。一连几天,还很平安。
尽管这样,每次经过这里,她的心里还是很慌张,于是她脚下用劲,自行车飞快向前跑去。怕事有事,忽然,前面出来三四个人,一字排开站在路上,挡住了去路。小路原本狭窄,她无从躲避,只好心一横,自行车像流弹一样冲过去。
“你干嘛?没长眼睛啊,骑车朝人身上乱撞。”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前面的说话的这个人,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听着声音有点耳熟。
“是你们故意挡我的道,撞着活该!”她冷冷的想看清楚面前的脸。可是天太黑,根本难以看清五官面貌。
“你这个小妞,撞了人不道歉反而有理了。”其中一个人晃了上来,素月心里紧张,放开声音大喊,“来人啦,有人抢劫啊!”
那三个人也抱着两臂围了上来,“大哥,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心里情志不妙,但是事到临头,是福不是祸,该躲躲不过,那就咬紧牙关上。她期盼能有一个过路人,这样就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可是,耳朵竖起来听了也没有一点声音。她心里慢慢的由恐慌变为绝望。其中的一个人上来夺她的自行车,她死抓住不放,另一个人过来,竖起两掌往她的手腕猛劈两下,她疼得叫了一声放开了手。
她头脑里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人是来抢劫的,她放开声音猛喊“抓贼,抓贼!”
她还没喊两声,就被捂住了嘴。她挣扎着。
“哥,这个妞就是省中的校花,我认得的,你今儿可是艳福不浅哦……说着几个人就狂笑起来。那个被称为“哥”的走过来,啪的点量了打火机,往她的脸上照了照。
“你说得没错,还真是美人,车子你们先骑走,她就留给我了。”
那三人一路笑着走了。
她惊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脸,“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他狞笑着从后面把她搂进怀里,一把抱起来。她吓得拼命的喊。他的手用力的揉搓着她,她只觉得心里被揉出了一团火,“怎么样,舒服吧?现在我就交给你课堂上学的生理卫生,什么叫舒服的滋味?绝对比你在课堂上学得有趣多了。”她哭着喊救命,求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