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虎看着怀中的语嫣,慢慢平静下来。他端过碗,将水一口一口喂进她的嘴里。下山的人已经谈好,明天上午八点,要亲眼看到两人没事,钱一分不少就可以拿到。
“我苦命的孩子!”梅坐在语嫣榻旁边默默垂泪。如豆的灯光,如鬼火跳跃。一块黑色粗棉布帘,(肖虎娘去世后,肖虎找来挂上的)简陋的木板床,铺着薄薄着带着喜字的大红床单。肖虎和语嫣结婚时用的新的一套都在语嫣榻上。就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女儿在这生活了三年。这比梅想象中的情景还要差上好多。她也住过山洞,睡过地铺,可是,有好心的二牛夫妇,她倒还没有挨饿受冻。梅想到这么多年,语嫣所受的苦,一阵悲伤。
为了明早营救肖虎和语嫣,大家都在仔细商讨,确保人质万无一失。
时间向一位老人,慢慢地向前踱着。刘一刀腕上那块抢来的名表在滴答滴答地响着,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洞里里像小鼓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喝下刘一刀熬过的草药,肖虎喉咙的疼痛,觉得好多了些,他把语嫣为山民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将给刘一刀听。
刘一刀怎么也没想到,这铺路的钱是语嫣跑了多少路,求了多少人才开始铺的。
这么多年他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在这过着提心吊胆,暗无天日的生活。
“该死的女人!”他恨恨骂道。
十几年前,刘一刀是一个杀猪屠户,他杀猪,绝不要第二刀。因此,人称刘一刀。和村里很多男人一样,看到外出打工的人,一个个容光焕发从外面回来,他也动心了,决定出去闯一闯。于是,挎着简单的行囊,丢下老婆和才两岁的儿子,外出打工挣钱,养家糊口。
因为他能吃苦,人又勤快,很快得到老板的赏识和重用。一年到底,竟然算了三万多块工钱,老板又额外给他加了点红利,他怀揣四万元,想到这么多钱,回家可以像城里人那样,盖栋别墅,绰绰有余。
连夜赶路,到家已是深夜。可是,到了家里,却发现情况不对。喊了半天,没人给他开门,再一看,门上挂着一把大锁,炕上却空无一人。
莫非是出了啥事?他心里惊慌,跑到后院他弟弟房间。自从他父母去世后,家中老宅就由他弟弟一个人住,他弟弟因为得了侏儒病,二十四五岁了,却不到一米五,可是,长度没有,宽度却严重超标。
见到哥哥回来,武大郎就把他嫂嫂和另一个男人相好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刘一刀。这刘一刀听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杀猪刀,直奔那男人家而去。
他轻轻拨开门闩,借着月光,眼前情景让他学满喷张。自己老婆正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刘一刀一步过去,把男人从她老婆身上拽了下来。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刘一刀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我要宰了你们!”
那男人顺手抱起旁边熟睡的孩子,“如果你敢胡来,我就弄死你的孩子。”
刘一刀怕伤了孩子,就过去抢。两个男人扭在一起。女人赶紧穿好衣服,从地上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
“刘一刀,今天你回来正好,现在已经这样,你就把我休了吧!”
“休了,你跟他过?”女人点点头。
刘一刀一个巴掌抡过去,啪的一声,那男人的脸上就留下了五道深深指纹。女人扑过来,护着男人,央求刘一刀不要再打。那男人是上海下放来的知青的后代,因为执意要留下在这里教书,放弃了回城的机会。
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一看也是书生模样。前几年,这个男人的老婆难产,大出血死了。
刘一刀打工走后,家里的活都是女人一个人做,她家里有一块旱田,就在学校旁边。说是学校,其实,也就是几间泥土房而已。
因为常去地里干活,就认识了这个男人。刘一刀老婆早就仰慕这个男人,于是,慢慢地,两个人就好到一张榻上去了。
那个男人哪里是人高马大的刘一刀的对手,一番厮打,倒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儿。
刘一刀心想,如果两人都能双双认错,这个绿帽子戴就戴了,可这女人偏偏在这时候央求他们离婚。这让刘一刀,恼怒万分。
他一脚踹开跪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我就成全你们!”女人正在感谢磕头,刘一刀手起刀落,女人的头颅已经滚出很远,落在地上。怀里的孩子也被扔出好远,碰上桌脚,头部破裂,血流如注,一会儿,孩子就没了气息。
那男人见了,发了狂,摸起门后,砍柴用的大砍刀,朝着刘一刀砍了过去。刘一刀没想到一刀两命,正在发愣,那男人的刀声呼呼而至,刘一刀躲闪不及,大砍刀将他的脸砍成两半。刘一刀不等那男人动弹,一刀结束了那男人的性命。
望着地上三聚尸体,刘一刀醒了过来,他连现场都没得及清扫,到家带上武大郎,逃亡这身上老林。
这么多年,虽然,警方一直通缉捉拿,可是他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兄弟两隐姓埋名至今。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怕我们去报警吗?”肖虎怎么也没想到,刘一刀竟然有这么个经历,难怪上次语嫣能那么轻易地逃离他的魔掌,因为他怕暴露自己。
“都是这个女人!”刘一刀指着语嫣,“若不是她要普啥子路,他也不会离开这了。”
自从他们知道铺路的消息起,刘一刀知道这里不是藏身之地了,就打算离开此地。于是进城,打听到语嫣是个富商女儿,才想到了这么个挣钱的办法。
“你说你怕被人看穿身份,你上次为什么要花钱去买她?”肖虎还是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刘一刀告诉他,买语嫣,是他弟弟背着他干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弟弟知道了人犯子的事情,看到他哥哥寡言少语,知道他内心寂寞这么多年。“弟弟还有,弟弟希望我能为刘家留个后代,要不然,刘家香火可就后继无人了,于是,背着我与人犯子买了语嫣。”刘一刀看了一眼肖虎,“要不然,能这么轻易让她跑掉。不过,她可真是个好女孩!”
“路……路……石子……石子……”肖虎怀里的语嫣忽然动了一下,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胡话。
“语嫣,语嫣!”肖虎换下敷在她额头上的毛巾,“怎么办?烧还没退!在这样烧下去,我怕你又要身上又多了一条命案!”肖虎看了一眼,“你如果把上天派来拯救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圣女害死,我想山里的每一个人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她就是山里人传说的圣女?”刘一刀真的震惊了,山民们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竟然就是这位柔若女子,肖虎把语嫣的身世和遭遇向刘一刀讲了一遍,这个杀人都没眨一下眼的恶魔,竟然两眼含泪。
“大哥,如果让这样的人死了,到地狱阎王也不会放过你。”
“怎么办?”
“立即送去看医生,要不然,这样烧下去,不死后果恐怕也不堪设想。”刘一刀犹豫了,这样送出去,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说,等待他的就是杀头。
“如果你现在放了我们,赶紧将她送去看医生,我会让全村的人替你上诉,保你性命。”肖虎看出了他的犹豫,巡视周,山洞里黑糊糊的啥也没有。他想了想,脱下汗衫,张嘴咬破了手指,写下一行血书:如果刘一刀放了我和语嫣,并且立即送去就医,我以人头担保,留其性命。肖虎,然后他署上日期。
刘一刀其实也不傻,如果不将语嫣送去医治,等到天亮,她很可能已命丧黄泉,他的钱到哪去要。鸡飞蛋打不说,反而给自己的罪行又加重了一层。看到肖虎血书,他顺水推舟,立即下山,请了一位郎中过来。
肖虎见到郎中,心里一阵狂喜,心想,语嫣有救了。原来来的郎中正是扁神医。他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语嫣,惊讶的问“圣女怎么会在这儿?”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你快来看看她。”扁神医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肖虎在旁边跟着他的一举一动,焦急地看着郎中,嘴里还不住问:“她怎么样?不要紧吧?”扁神医转身从包里拿出几味药,让肖虎立即给语嫣服下。扁神医伸出手擦擦头上的汗珠,这才松了口气,“幸亏来得及时,若果再迟来半小时,姑娘性命即使能保下来,大脑也会被烧坏了,终身残疾啊!”
听了扁神医的话,肖虎担心地问,“现在她会不会有事?”
“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我还是劝你们赶紧去正规医院打吊瓶,这样烧退得快些!外面还有一个跟着要去看病的,我走了!”扁神医说着转身要走。肖虎看了一眼刘一刀,他拦住扁神医,请他现在立即到村里找辆马车,送语嫣去医院。扁神医看了看刘一刀,刘一刀点了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医,拜托了!”这句话尽然从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嘴里说出来,肖虎觉得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