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水汪汪的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被冻僵的合在一起的手掌,她怎能没听进去狱卒的话。
凝神静听,外面风雪大作,狂风怒号,于风声之下,掩盖着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刀剑交鸣之声。
那是什么声音,慕容跋扈跟七皇叔策划那么久,想必就是为的就是今天,虽然慕容跋扈一直都在隐瞒自己,但她能从他的眼神里猜出了什么。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慕容跋扈走了,孩子走了,留下自己一寸一寸的咀嚼着离别的伤痛。
而一切,就在明天结束,腰斩。
冰凝嘴角微微蠕动着,似乎想说着什么,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眸光碰到玉腕上的红豆手链。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是她跟慕容跋扈的定情之物,那个邪魅的少年,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枭雄,哪个表面放荡不羁,心智坚如磐石的男人。
谁策马长鞭于漫漫黄沙中救助自己,谁能忘记,青衫磊落,剑啸龙吟,鲜衣怒马的日子,这风雪该不会是一场天意的告别,慕容跋扈此刻你在哪里?
冰凝艰难举头望去,狭小的窗,大片雪花洋洋洒洒从窗外飘飞而来,一切如此虚渺,何处的是刚刚逝去的灵魂,那匆匆而过的马蹄声,谁又是过客,星河迢迢,佳期如梦,谁在冥冥中沉吟,生死挈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依稀,俊朗的面容,邪魅的笑容,专注的眼神,粗糙的大手,清雅悠扬的芬芳,温馨的话语。
冰凝伸出瑟缩着青紫色的小手,空气是透明的,她什么也没有捉住。
这场轰轰烈烈的爱原来以这样悲惨凄厉为结局!
掌心里,那个小小的胎儿已经冻成了冰块,他还没有表情,如同黑芝麻般的小眼睛如此晶莹剔透,冻在冰里,像千年的琥珀,一万年后,有人拾到它,会不会知道自己跟慕容跋扈哀婉欲绝的故事?
“嘎吱。”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红豆手链不知什么时候自行脱落下来,冰凝颤抖着去捡拾,一粒粒的像血珠子,昭明太子最终没有娶到慧娘,慕容跋扈最终没有娶自己。
红豆被种在昭明太子与慧娘合葬的墓上,百年之后,那个叫王维的诗人感慨于两棵树环抱在一起的红豆杉,写下千古传颂的佳句。
今天,就让这些红豆为自己跟慕容跋扈的故事做个见证。
冰凝用尽全身了力气,艰难的直起身体,把手探出窗去,血手用力的像向窗外抛洒。
冰消雪化之时,它们会不会发芽,百年之后,它该长成参天大树了吧。
身下,又簇拥出一股浓重的热流,又有东西流出来了。
昭明太子最终跟慧娘合葬在一起,她跟慕容跋扈却如此遥遥无期,她要找寻,生生世世的找寻。
牢门里,食盒上,似乎还淌着热气,冰凝缓缓爬了过去,捉住食盒,很精美很丰盛的食物,她不想离开的时候做个饿死鬼,可是一点都没有胃口,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她重重把一碟菜摔在地上,哐嘡,一声闷响,浓香的烤鸡凌乱撒了一地,磁盘碎开如纸片,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张银票的力量能能推动它们把她向佛一样的供奉。
是谁使的银票,在暗中保护自己,冰凝无暇思考,慕容跋扈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